就在这时,旅馆伙计敲门进来,递给他一张折叠的纸条,说是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先生托他转交的。楚阳急忙展开,纸上是百墨尘那熟悉的蝇头小楷:“明晨九点,百晓阁后院,有消息。”
他捏着纸条,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又悬了起来。百墨尘的消息,会不会和他找到的这三处地方有关?是福是祸,明天一早就见分晓。他把写着线索的糙纸揉成一团,塞进枕头底下,放在床头。上海的夜,比滇南的深山还要黑,只有攥着点防身的家伙,他才能睡得踏实些。
窗外的月亮升得更高了,清辉洒在旅馆的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楚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反复闪过那三处地方的模样——泰和洋行紧闭的铁门、仓库残破的窗棂、戏院后台那口空心的大衣柜。他在心里盘算,若是百墨尘的消息不靠谱,他就冒险闯一次泰和洋行的后院,哪怕做一回“妙手空空”,也比空手回彩云省强。
他知道这一步险,可在这乱世里,想活下去,就得敢赌。赌那批军火是真的,赌自己能从上海的虎口里把货抢出来,赌弟兄们还在滇南的山头上等着他,等着用真枪实弹,守住他们唯一的家。
楚阳并非没有过更“便捷”的念头。凭他七十米探查范围的神识,再加上那方十立方米见方、近千立方米容积的龙石种空间,别说摸走泰和洋行后院的几箱李恩菲尔德,就算悄无声息偷空一个团的装备,神不知鬼不觉运回彩云省,也并非难事。那方空间里,如今还堆着他从张献忠宝藏里挖出的四十多吨金银珠宝、古董翡翠,足够他在这十里洋场砸出一条军火路,可他偏要守着“规矩”二字,熬这十日的难。
只因他始终记着那句古训:“心怀利器,杀心自起。”他常对着龙石种空间里的珠光宝气发呆——这逆天的本事是机缘,却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若是今日为了省些麻烦,用神识探路、靠空间偷运,坏了规矩,那明日遇到粮荒,是不是就要用同样的法子去劫官府的粮仓?日后与其他军阀起了冲突,是不是就会想着靠空间偷袭、用神识暗杀?一旦开了这个头,人心就会在“捷径”里慢慢偏斜,今日能为军火破戒,明日就能为权力越界,这条路迟早要走歪,走不稳。
更何况,他从不是个只看眼前的人。自打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他就暗暗立了规矩:大是大非前,唯有堂堂正正,才能走得远。四十多吨金银是家底,却不是底气——乱世里,金银会贬值,宝藏会耗尽,唯有一条稳定的军火渠道,一个能在英法商人和冒险分子间说上话的门路,才是他在彩云省立足的根本。这次在上海找百墨尘、蹲洋行、探仓库,哪怕过程再难,哪怕要跟投机分子斗智、跟租界巡捕躲猫猫,他也不愿动用龙石种空间。他要的不是一次“得手”,是一个能长久依靠的“路子”——就像老商号的招牌,得靠一次次正经交易攒起来,不是靠偷摸抢拿能立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