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南洋

第15章 长江通道

长江线的货轮“民生号”在吴淞口鸣笛启航时,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晨雾中拉得老长,像一道灰黑色的绸带。此时,楚阳亲自押阵的广西车队刚过嘉兴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的露水打湿了车辙。没人能预料,这条被楚阳当作“备用选项”、以为只需“花钱买路”的长江线,会成为整场运输中最凶险的“鬼门关”——当“民生号”抵宜宾、转陆路,最终踉踉跄跄驶入镇南县境时,20万银元的盘缠只剩不足3万,34人的队伍折了2名镖师,7人带伤,连最坚固的冶炼设备木箱都被刺刀劈得坑坑洼洼,木茬子外翻,像极了这一路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安稳”。

“民生号”是艘三千吨级的货轮,甲板上堆着印着“南洋橡胶”“印度棉纱”的木箱,最底层货舱里,藏着楚阳特意叮嘱“轻拿轻放”的冶炼机床零件。货轮行至重庆下游的铜锣峡时,天刚擦黑,两岸的山壁像被巨斧劈开,直愣愣地立在江面两侧,峡谷里的风裹着江腥味,吹得船帆“哗哗”响。

“舵爷,快看!”了望手突然喊了一嗓子,手指向左侧山壁的阴影处。只见三艘插着黑旗的木船正从阴影里窜出,船身窄长,速度极快,船头架着两门土炮,炮口黑洞洞的,正对着“民生号”的船腹。木船靠近时,能看清为首那艘船的船舷上站着个独眼汉子,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像鹰隼般锐利,手里攥着把鬼头刀,正是川江上有名的土匪头子“独眼龙”。

“船上的人听着!”独眼龙的声音粗哑,像砂纸磨过木头,“铜锣峡是老子的地盘,留下买路钱,否则这炮一响,你们就等着喂鱼!”他说着,一脚踹开身边喽啰手里的木箱,里面的银元滚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迎客”。

镖头老周是楚阳特意从上海大通镖局请来的老手,见惯了江湖场面,当下示意船员稳住船舵,自己带着两个镖师,揣着一叠银元登上了独眼龙的木船。船舱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酒气,独眼龙坐在一张缺了腿的八仙桌后,手里把玩着个铜烟壶,见老周进来,眼皮都没抬:“说吧,给多少?”

“五千银元,权当给龙爷买酒喝。”老周把银元放在桌上,笑得客气。独眼龙“嗤”了一声,黑布下的腮帮子鼓了鼓:“五千?你当老子是要饭的?这船货,没五万,别想过铜锣峡。”他指了指窗外的“民生号”,“我知道你船上有‘硬货’,别跟老子耍花样,川江里的船,哪个肚子里有啥,老子闭着眼都能摸清楚。”

老周心里一紧——这独眼龙果然不好对付。他想起楚阳临走前的交代:“川江土匪多,只要不害命,钱可以多给。”当下咬了咬牙:“五万就五万,但龙爷得保证我们安全过峡。”

独眼龙闻言,突然笑了,右眼眯成一条缝:“放心,老子在川江混了二十年,靠的就是‘守信’二字。”他拍了拍手,两个喽啰抬着个木盒进来,里面是5万银元的票号——原来他早备好了票号,就等对方点头。老周接过票号,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龙爷,前面的水路……”

“前面二十里是‘水老鼠’的地盘,那家伙没规矩,爱乱开枪。”独眼龙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老周,“这是老子手绘的‘安全水道图’,沿着图上的红线走,避开暗礁。过了‘水老鼠’的地界,报我的名字,他不敢动你们。”

老周接过地图,纸面上满是油污和汗渍,却画得格外细致,哪里有暗礁、哪里是浅滩,都标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泛起一丝意外——这独眼龙虽是土匪,却比那些表面光鲜的军阀多了几分江湖气。果然,“民生号”按图行驶,一路避开了暗礁,路过“水老鼠”的地盘时,对方听闻是“独眼龙的朋友”,只远远放了两枪示警,便让开了航道。后来镖师们才打听清楚,这独眼龙早年是川江上的纤夫,被军阀抢了活路才落草,定下“只劫财不害命、收了钱就护路”的规矩,靠着这份“诚信”,竟在混乱的川江里站稳了脚跟,连重庆的一些商帮,都愿意主动给他交“保护费”。

如果说铜锣峡的遭遇是“意料之中的惊险”,那从宜宾转陆路后的经历,就是“猝不及防的劫难”。

“民生号”抵宜宾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老周按计划雇了8辆卡车,将货舱里的物资一一卸下——冶炼设备的木箱最重,需要4个镖师合力才能抬上卡车;药品和棉纱相对轻便,却也装了满满3车。车队刚驶出宜宾城,往川滇交界的水富县去时,天就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离水富县城还有两里地,就见前方路口横着几根圆木,十几个穿灰色制服的保安团士兵正端着枪站在路边,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胖子,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子——正是水富县县长王怀安和保安团长李虎。

“站住!干什么的?”李虎上前一步,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枪套都没系,就那么吊在腰上,眼神像饿狼似的在卡车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印着“工业器材”的木箱上,“这批货看着不错啊,是哪来的?”

老周赶紧下车,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英租界批文,递了过去:“长官,我们是南洋侨商的商队,运的是工业器材,有英租界的批文,要去云南镇南县。”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5000银元,悄悄塞给王怀安:“一点小意思,给弟兄们买包烟抽。”

王怀安接过银元,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在手里掂了掂,突然“啪”地一声扔在地上,银元滚得满地都是。“英租界的批文?”他冷笑一声,八字胡翘了起来,“在水富县,老子的话就是批文!这批货要过我的地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每辆卡车五千银元,8辆就是4万,少一分都别想过!”

老周心里一沉,知道遇上了硬茬。他强压着怒火,又掏出楚阳给的“北洋军补给”假文件:“长官,这其实是北洋军的工业补给,上面有北洋军部的印章,您看……”

“北洋军?”李虎突然上前,一把夺过文件,看都没看就撕得粉碎,纸屑随风飘落在地上。“就算是北洋军的货,到了水富县,也得给我留下三成!”他说着,一招手,几个保安团士兵就爬上了卡车,手里的刺刀“咔嚓”一声上了膛,直接撬开了最上面的棉纱木箱。

“我看这不是棉纱,是军火吧?”李虎从木箱里抓起一把棉纱,揉了揉,又扔了回去,眼神里满是贪婪,“兄弟们,把这些‘军火’卸下来,带回县里查验!”

士兵们一哄而上,不仅搬棉纱,连镖师们放在驾驶室里的备用干粮——几袋玉米面、两坛咸菜,都被他们抢了个精光。老周急了,上前阻拦:“长官,这是我们的口粮!”

“口粮?”李虎瞪了他一眼,抬手就给了老周一巴掌,“在水富县,老子的人想吃啥,就吃啥!”争执间,一个年轻镖师见同伴的干粮被抢,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这群强盗!”

“砰!”一声枪响突然划破天际。李虎的手下——一个瘦高个士兵,竟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正中那年轻镖师的胸口。镖师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前的粗布短衫。

“反了!反了!”李虎见状,不仅没阻止,反而拔出腰间的手枪,指着剩下的镖师,“谁敢再动,老子崩了他!”另一个想上前扶同伴的镖师,也被士兵用刺刀划伤了胳膊,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老周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跟这群人讲道理没用,只能认栽。“长官,别开枪,我们给钱。”他咬着牙,从卡车的铁皮箱里又拿出4万银元,“这是4万,您收下,放我们过去。”

王怀安和李虎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李虎收起枪,却又指着卡车后面的三辆自行车:“这车子看着新鲜,留下给兄弟们当坐骑。还有那几箱火柴,也留下!”说着,就招呼手下把3辆自行车扛下来,又搬了20箱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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