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不是出口，而是另一间实验室的照明。但这间实验室与之前的不同——它更小，更陈旧，设备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墙上贴着已经泛黄的安全规程，角落里甚至有一张铺着薄毯的简易床铺。
这里像是某个人的长期居所，或者说，囚室。
明远在顾景辰背上发出轻微的呻吟。五人进入实验室后，z迅速反锁了厚重的防爆门，林辰则警惕地检查着这个空间。
“安全，暂时。”林辰汇报，但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陈旧设备上时变得复杂，“这些仪器……是诺亚早期的型号。这个房间可能是当年‘镜像工程’的备用实验室。”
苏挽秋扶顾景辰将明远放在那张简易床上。床单虽然陈旧，但干净，有经常清洗的痕迹。墙边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水杯、牙刷、几本磨损严重的专业书籍，还有一个手工制作的相框——里面是苏黎年轻时的照片，笑靥如花。
明远虚弱地睁开眼睛，目光再次落在苏挽秋脸上。这一次，他的眼神清醒了许多。
“你长得……真像她。”他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已经能听清，“眼睛像，下巴的弧度也像。但你的眼神……更坚毅。黎的眼神总是温柔的，像春天的湖水。”
苏挽秋跪在床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那只手冰凉，皮肤薄得像纸，能清晰摸到骨骼的形状。二十五年的囚禁，剥夺了他几乎一切，除了记忆。
“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母亲……还有您……”
明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积聚力量讲述一个太长的故事。
“我和黎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进入诺亚。”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我们志同道合，都相信基因技术应该用于治疗疾病，改善生命质量，而不是创造所谓的‘完美人类’。我们订婚了，计划等‘镜像工程’第一阶段完成就结婚。”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但傅时衍改变了这一切。他最初也是理想主义者，但随着研究深入，他变得越来越偏激。他认为人类进化太慢，需要‘助推’；他认为伦理是束缚，应该被打破。黎多次与他争论，最后发展到公开冲突。”
顾景辰靠坐在墙边，肋部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发白，但他专注地听着。z在操作台前尝试连接外部网络，林辰守在门边，但耳朵也竖着。
“事故前三个月，我接到一个海外学术交流的邀请。”明远继续说，“黎劝我不要去，说傅时衍最近行为异常，她担心有事情发生。但我……太天真了，我以为科学界的交流总是纯洁的。”
他咳嗽起来，苏挽秋连忙递过水。明远喝了一小口，继续说：“我在海外时收到黎的加密邮件，说她发现了傅时衍在进行非法的人类胚胎基因编辑实验，证据确凿，她准备举报。她让我立刻回国，但我刚订好机票，就在机场被几个自称‘移民局官员’的人带走。”
“那不是移民局，是傅时衍的人？”林辰忍不住问。
明远点头：“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注射了药物。我醒来时已经在这个实验室里了。傅时衍来过一次，告诉我黎死于‘实验意外’，而我将成为‘镜像工程’最重要的对照样本——因为我和黎的基因高度互补，我们的孩子理论上会有最稳定的基因序列。”
他的目光落在苏挽秋脸上，充满了痛苦和爱意：“他不知道黎已经怀孕了。黎在最后那封邮件里告诉我，我们有孩子了。她说如果是女孩，就叫挽秋，因为我们在秋天相遇；如果是男孩，就叫怀瑾，怀抱美玉。”
眼泪滑过明远凹陷的脸颊：“我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二十五年。每天被采样，被监测，被当作实验动物。但我活下来了，因为我想有一天能见到你，我的孩子。我想告诉你，你母亲有多爱你，多想见到你长大。”
苏挽秋的眼泪无声落下。她俯身拥抱父亲，那具身体瘦弱得让人心碎，但怀抱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傅时衍定期会来，检查我的状况，询问我和黎的研究细节。”明远的声音低下去，“但大概十年前，另一批人出现了。他们自称‘夜鸮’，说能帮我获得自由，条件是配合他们的研究。我拒绝了，但他们……有更先进的技术。”
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银色盒子：“那是神经控制装置。他们给我植入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我的意识，读取我的记忆。这五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直到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