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厉晚话锋一转，“近年来互市规模日增，旧有的规矩已显不足。常有商贾因界址不明而起争执，亦有不法之徒借机浑水摸鱼。”
这时，一阵急促的驼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一支庞大的商队正从市门涌入，领队的胡商高声呼喝着，试图在已经拥挤的市集里寻找落脚之处。周围的商贩纷纷侧目，有几个摊位甚至因为这支商队的突然闯入而出现了些许混乱。
霍煦庭注视着这一幕，眉头微蹙。他注意到，这支新来的商队驮着的货物颇为特殊——既不是常见的皮毛，也不是普通的香料，而是一些用麻布严密包裹的长条状物品。巡市的兵卒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立即上前盘查。
“看来，这互市的界限，确实需要好生理一理了。”霍煦庭轻声道。
厉晚没有立即回应，她的目光追随着那支商队，直到看见兵卒查验无误后放行，这才缓缓开口：“界，不仅要划在地上，更要立在人心。”
她说着，再次用星井尺轻击市墙。这一次，尺身与砖石相触发出的声响似乎格外清越，连最近的几个商贩都不由得转头看来。
“互市之界，关乎的不仅是交易的地域，更是往来的规矩。”厉晚的声音在喧嚣中依然清晰可辨，“何处交易何物，何时开市闭市，如何评定货值，怎样处置纠纷……这些都是需要明确的界限。”
霍煦庭若有所思。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的皮毛、在微风中飘香的香料、在摊位上熠熠生辉的瓷器，忽然明白了厉晚带他来的深意。
均田划定的是土地的界限，而互市需要划定的是往来的界限。二者看似不同，实则同源——都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秩序，让不同的族群、不同的生计方式能够和谐共存。
“我明白了。”霍煦庭郑重颔首，“这互市之界，我会用心去划。”
厉晚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抬手示意，二人继续向市集深处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投在青砖铺就的市道上。驼铃与汉锣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但在霍煦庭听来，这嘈杂的市声已经显露出它内在的韵律。
他在心中暗暗立誓，定要让这互市如同均田一般，成为边关安定、百姓富足的基石。晨光正好，照在熙攘的市集上，也照在二人前行的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