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既可用于远观定远互市的运作,也可近察“三印新券”上细微的“盐窗”暗记,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凡透过此镜所见之物,理论上皆需被“抄录”下来,最终收归皇家所有。
紧接着,一名内侍捧着沉重的金漆木盒,当众开锁。
箱盖掀开,露出里面存放的懿旨附件,懿旨要求收集以下物件,定远互市母版的全套图纸拓印本,几张用于透光检验的“三印新券”样品,记载着特制盐纸大致配方的摘录,治理赤泊渊干井的工程示意图,以及十块表面打磨光滑,等待雕刻的空白“皇市内库”母版铜坯。
这些附件的封皮之上,都用朱笔赫然写着四个字:“按需调取,抄后不返”。
这无异于给了姚子恒一把无形的“尚方剪刀”,允许他在定远地界上,见到任何有价值的技术与规制,都可以剪取下来,带回京城。
点将仪式进入高潮。
姚子恒庄重地举起手中的大泓滤镜,对着东方渐升的朝阳做出映照的姿态,一道反射的金光瞬间射入肃立的骑兵阵列。
三百白羽骑同时举起兵刃,齐声高呼,声浪震天:
“抄其作业,不折其尺!取其真经,不伤其龙!”
这口号显然经过精心设计,既表明了学习借鉴的目的,也强调了要保持边关稳定,不得损伤镇西军这根朝廷支柱。
巨大的呼声震得校场上空残余的晨雾加速消散,连周围光秃树枝上的残雪也被震得簌簌落下。
这景象仿佛是一种预告:这支代表着皇权的队伍,即将在千里之外的定远,落下“皇市内库”的第一笔,而这一笔,或许会勾勒出新的财源图景,也或许,会不经意间触碰到某些势力的敏感神经,甚至可能“折断”某些人赖以生存的“刀锋”。
誓师完毕,大队人马开始做最后的出发准备。
姚子恒却借机将沈观砚、鲁铜山、燕青鸾三人唤至一旁相对僻静之处。
他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传达太后的另一层深意:
“太后另有口谕:此去定远,务以‘取尺不折秤,取经不伤和’为要。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燕青鸾腰间那根青丝,声音更沉,“倘若镇西军中人,倚仗边功,骄横跋扈,阻挠皇命……则可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说完,他竟亲手将燕青鸾腰牌旁的那根绣衣发丝解下,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了自己玉带的内侧。
这个举动,既像是给那象征皇权的大泓滤镜加上了一层柔和谨慎的外交面纱,又无疑是给自己随身携带了一道冷酷无情的杀手锏。
出发的鼓声最后一次隆隆响起,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洞开。
三百白羽骑护卫着中央那辆装饰华贵的金凤钦差轿,如同一道铁流,缓缓驶出京城。
车队一路向西,轿身随着路面起伏而轻轻摇晃,将一杆代表着皇家私欲的秤,提前摇进了定远城那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
而在那迷雾的尽头,镇西军磨砺已久的战刀、草原部落昂首的狼首图腾、玄溟宗深藏不露的权衡之秤,似乎都同时感应到了什么,悄然闪烁起冰冷的寒光,静静地等待着这支队伍,一步步踏入他们早已布好的无形秤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