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此刻却像被拉扯至极限的皮筋，每一秒都紧绷欲断。
涅盘基地的医疗隔离区已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叶凯被转移至一台外形科幻、带有生命维持与神经稳定双重功能的急救舱内。复杂的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维持着最基础的生理机能。他的意识活动监测曲线依旧平直微弱，但不再断崖式下跌，而是在一个极低的、危险的基线附近微弱波动。深度昏迷，或者说，是一种意识的自我保护性沉眠，隔绝了所有外部信息——无论是来自“泰坦”系统的侵蚀，还是涅盘团队狂热的意志呼唤。
“老板，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在最低阈值，但神经功能损伤未知，恢复周期……完全无法预估。”老陈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深重的忧虑，“刚才那一波‘意识海啸’，对他大脑的冲击是结构性的。强行唤醒的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林渊站在透明的急救舱外，看着里面叶凯苍白如纸的脸。那曾经冷静锐利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无机质般的平静。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所有的抉择，后果都必须由他承担。现在，他需要处理更迫在眉睫的危机。
基地的主控室内，气氛同样凝重。“b计划”技术团队的负责人脸色发白，但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后怕交织的光芒。
“老板，‘凤凰协议’第一阶段饱和反制已经完成。我们按照您的指令，将携带‘镜界协议’特征码的污染数据包和标记后的叶凯‘畸变指纹’，注入了所有正在攻击我们的数据通道。”他指着大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日志，“从反馈来看，对方至少有三个高权限接入点出现了明显的‘数据淤塞’和‘协议校验混乱’，攻击强度下降了60%以上。更重要的是……”
他切换屏幕，调出几份刚刚收到的、来自不同ip的加密文件接收确认回执：“我们预设的‘靶标’——联合会技术服务器、联盟监察委员会备份数据库、还有七家与我们有过接触的权威电竞媒体和三家国际电竞组织的匿名举报邮箱——全部显示已接收成功。数据包内嵌的触发式解密密钥，将在三分钟后，也就是中场休息结束前两分钟，自动激活第一部分‘证据摘要’。”
“干得好。”林渊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紧握的指节微微发白，“联合会那边有什么反应？”
几乎是话音刚落，雷理事的紧急通讯就强行插了进来，这次甚至没有经过加密伪装，直接是视频请求。
画面接通，雷理事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表情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狂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亢奋。他背景似乎是一间会议室的休息区，能听到远处隐约的激烈争吵声。
“林渊！你们他妈到底干了什么？！”雷理事劈头盖脸，但声音压得极低，“联合会技术部现在乱成一锅粥！他们刚截获并正在紧急分析一批来源不明、但内容极其‘要命’的数据！里面不仅有指向‘普罗米修斯’和‘龙渊资本’违规操纵比赛、非法获取俱乐部核心数据的‘技术证据’，更他妈离谱的是，还有大量疑似‘创世科技’内部项目代号、实验协议片段、甚至……‘泰坦’队员的‘非标准生理监测参数’！”
他喘了口气，眼睛瞪得像铜铃：“现在‘龙渊’那帮人和他们养的专家，脸都绿了！正跳着脚说这是你们涅盘伪造数据、恶意污蔑！但老子看得清楚，那些数据格式、加密方式、甚至一些底层协议标识，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级别能伪造出来的！联合会主席那个老狐狸现在头大如斗，技术审查会暂时搁置了，所有人都在忙着‘灭火’和‘验证’！你们……你们到底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
林渊看着雷理事，缓缓道：“雷理事，数据来源，有一部分，确实来自我们被迫的防御和反制。但更核心的部分……来自对方自身系统的‘泄露’。叶凯的‘异常’，在与对方系统的对抗中，无意间捕捉并‘反射’了这些信息。我们只是……将它们公之于众。”
雷理事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消化着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解释。最终，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老子不管这些数据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现在的事实是，这摊水被你们彻底搅浑了！‘龙渊’和‘普罗米修斯’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推动技术审查和判负！他们现在自身难保！”
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严肃：“但是，林渊，你听着。你们这也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创世科技’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数据泄露意味着他们的‘秘密’暴露了，哪怕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的比赛，他们可能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你们要做好准备，面对的可能不再是‘干扰’，而是更直接的……”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我明白。”林渊点头，“图二下半场，我们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有，”雷理事看了一眼时间，“中场休息马上结束。图二下半场，你们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干脆，赢得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只有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才能把现在的混乱，变成你们的‘证据’！输了，一切都是空谈，那些数据反而会成为你们‘狗急跳墙伪造证据’的罪证！明白吗？！”
“明白。”林渊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挂断通讯，林渊转身，走向训练室主区。队员们已经离开了对战房，聚集在战术白板前，沉默地等待着。他们的脸上依旧残留着疲惫，但在那疲惫之下，一种新的东西正在酝酿——那是一种抛开所有杂念、破釜沉舟的平静，以及被叶凯的牺牲和外部巨大压力彻底点燃的、内敛却炽烈的火焰。
“都听到了？”林渊问。
众人点头。
“叶凯暂时稳定，但无法再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场外的压力暂时缓解，但对手的反扑只会更凶猛。”林渊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图二下半场，我们防守。没有叶凯的‘共鸣’，没有复杂的战术，甚至可能没有稳定的通讯。”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vertigo的简易地图上，画下了五个点，然后用粗重的线条，将这五个点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不规则却相互支撑的图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