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心在对抗遗忘!”林野将记忆茧的线抛向孩童,孩童虽仍迷茫,却本能地抓住线头,线身立刻亮起,在他掌心织出个焦黑的小蛇结——正是林野当年在弃星织砸的第一个结,孩童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结说“爹……织的”。
这声“爹”像道惊雷,劈开了灰雾。阿银的蓝线瞬间恢复湛蓝,她想起所有画面:初遇时林野笨拙地给她缠线,无妄海他用身体护住她的断口,界缝之海两人的线第一次共振……原来被遗忘的不是人,是爱里藏着的细节。
林野的本命线与记忆茧的线融为一体,在忘川星的上空织出幅流动的长卷:卷首是始织者用发丝写的“记”,卷中是历代织命师的故事,卷尾留着片空白,却不断有新的线痕在生长——是孩童用小蛇结补的破洞,是阿银用蓝线绣的槐花,是林野用焦线描的暖石轮廓。
灰雾中的枯线突然转向长卷,像迷路的孩子扑向灯火。每根枯线触碰长卷的瞬间,木牌上的字迹就清晰一分:“石三,守过阡陌星的稻”“云姑,补过幻音谷的琴”“铁山,接过烬土原的剑”……原来他们从未被遗忘,只是记忆被藏在了线的褶皱里。
孩童跑向最近的木牌,用小蛇结将自己的线与枯线缠在一起。木牌突然渗出金光,显出完整的名字“木禾”,旁边浮出段记忆:位穿布衣的女织命师,在忘川星的灰雾里守了百年,用最后的力气将所有故事织进地底,说“等有一天,会有线来接它们”。
“她等的是我们。”阿银的眼眶发热,长卷上的空白处,木禾的线正织出片稻穗——那是她生前最爱的阡陌星风景。
当最后一根枯线被接上,忘川星的灰雾彻底散去,露出底下发光的线脉。那些线脉与界缝之海的命线网相连,将所有记忆送向七十二个世界:阡陌星的农妇在稻穗里看见木禾的笑,幻音谷的琴师摸到琴弦上多了层温润的包浆,烬土原的战士发现断剑的裂缝里,缠着根带着温度的线。
星船驶离忘川星时,林野回头望了一眼。长卷已化作颗巨大的星核,悬在星球上空,无数新的线痕还在不断往上织,像永远写不完的书。孩童趴在舷窗上,小手在玻璃上画着小蛇结,嘴里念叨着“木禾奶奶”“石三爷爷”,那些刚被记起的名字,已被他当成了亲人。
记忆茧的余温还留在掌心,林野突然明白,织命师真正的使命不是对抗遗忘——遗忘本就是时光的纹理,就像线会磨损、结会松脱。他们要做的,是在遗忘与铭记之间,给那些重要的痕留个锚点:或许是个歪扭的结,或许是块带温度的石头,或许是句被线记住的“我记得你”。
阿银将新织的星鳞贴在舱壁,鳞上印着木禾的笑脸。“下一站去哪?”她的声音里带着期待。林野望着界缝之海新冒出的线头,那里的光带着熟悉的焦香,像弃星的织命炉又燃了起来。
“去所有有线在等的地方。”他握住阿银的手,两人的线与孩童的小蛇结缠在一起,在星轨上织出个新的茧,茧上的褶皱里,藏着下一段等待被记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