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线能扛住迷雾的撕扯,”阿芽把线轴塞到他手里,辫梢的线种花全开了,雪白一片,“我们都在星图上给您留了坐标,只要顺着线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星船穿越迷雾星域的那天,阿木才真正明白“线脉成河”的意思。飞船周围,无数光点从星图的方向飞来,那是各族织者的共情线——归雁星的槐花线在前方开路,蚀线星的银线加固船身,蛮荒星的兽筋线像锚链般稳住航向,连最调皮的小禾,都把自己织的第一个歪结缠在了船尾,说“这样师傅就能带着我的勇气走”。
迷雾中,紊乱的线脉像无数条疯长的荆棘,却在接触到同心线的瞬间变得温顺,甚至主动缠绕上来,成为新的线股。阿木看着舷窗外不断变粗的线河,突然笑了——原来所谓困难,不过是没被温柔驯服的线,只要愿意伸出手,再乱的线团,也能织成结。
三个月后,迷雾星域传来消息:那里长出了第一棵线脉树,树下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用阿木留下的线种,教当地的孩子们织最简单的平结。传讯镜里,小姑娘的手很笨,线总缠在一起,却学得格外认真,像极了当年在织命炉前手足无措的自己。
阿木把传讯镜放在古代线谱旁,看着星图上迷雾星域的光点越来越亮,与其他星域连成一片。小禾跑过来,举着张刚织好的线笺,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师傅,我们给新线脉树取名叫‘阿木河’啦!”
线笺的角落,粘着片干枯的槐花,是归雁星的姑娘们夹进去的。阿木拿起线笺,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这一生织过无数复杂的结,却从未想过,最动人的那一个,是由千万双手,用爱与期待,共同织成的。
傍晚的初源星海,线脉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流淌的河。阿木坐在树下,看着小禾们围着新织的“未来结”争论不休,有的说该加朵槐花,有的说要嵌块蚀线晶,吵得脸红脖子粗,却没人舍得真的弄坏结型。
他想起很多年前,守炉人也是这样看着他和林野吵架,手里的焦线却悄悄把两人弄乱的线接在一起。那时的阳光和现在一样暖,线的温度,也从未变过。
“阿木师傅,快来!”小禾举着结跑来,结上已经加了朵歪歪扭扭的槐花,“我们给结加了个新线尾,您看像不像流星?”
阿木抬头,看见结的末端,一根细细的金线在风中飘动,像系着整个宇宙的星光。他笑着接过结,突然明白,所谓“万界织命师”,从来不是某个名字的荣耀,是所有织者的故事,在时光里织成的永恒——就像这线,看似分散,实则相连,只要有人愿意拿起线梭,这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夜色渐深,线脉树的果实开始发光,照亮了每个织者的脸。阿木把“未来结”挂在树顶,看着它在星风中轻轻转动,结上的每根线都在歌唱,像一首未完的万线谣。
他知道,明天会有新的学徒来问“织命最难的是什么”,他会像林野和守炉人那样,笑着说:“最难的是相信,再碎的线,也能织成河;再远的星,也能连成图。”
而那些藏在线里的故事,那些关于爱与传承的秘密,会随着线脉树的生长,传到更远的地方,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火,在宇宙的每个角落,等待着新的织者,轻轻拾起——
“来,我们一起织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