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望着这横跨星海的巨桥,突然想起守炉人留给他的那半块织命牌。牌背面的刻痕里,藏着行只有在星潮来临时才会显现的字:“织命不是补星,是让每个星都有继续发光的路”。他曾以为这是说修补星轨的技术,如今看着烬星重新泛红的表面,才懂这是说人心——连濒死的星都能被线脉焐热,何况是那些迷路的织者?
线潮退去时,烬星已经恢复了微弱的光芒。薪火桥的结扣上,新织者的线与老织者的线缠在一起,像无数双手在星空中相握。小禾举着刚织成的穿星结跑来,结心嵌着片烬星的星尘,在光线下泛着淡金。“师傅,这结会发烫!”他惊喜地喊,手背上的承痕与结心产生共鸣,月牙形的疤亮得像颗小星。
阿木接过结,指尖触到熟悉的温度——那是守炉人添柴时的炉温,是墨影熔线时的浆温,是无数织者握着线时的体温,混在一起,成了穿星结独有的暖。他将结挂在古代线谱的空白页上,谱页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金墨写着行新的字,笔迹稚嫩却坚定:
“桥的尽头,不是终点,是新的星途。”
小禾的脸瞬间红了。那是他昨夜偷偷写下的,没想到会被线潮显化出来。阿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线谱突然腾空而起,化作道流光,顺着薪火桥飞向烬星。穿星结的纹路在光流中不断生长,将新的织法、新的注脚、新的名字,一一刻进烬星的星核里,像给这颗重生的星,系上了条永远解不开的线。
星船返航时,阿木站在甲板上,看着薪火桥的光在星轨上拉出长长的尾迹。小禾和学徒们正围着传讯镜争论,说要给下一颗冷星织座更漂亮的桥,有的说要加槐花,有的说要嵌星核,吵得像群刚出巢的星雀。
阿芽递过来块温热的线晶,里面封存着薪火桥的光。“归雁星的新织者说,要把这光做成线种,埋在每个星域的线脉树下。”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们说,以后就算没有星潮,织者们也能记得,曾有群人,用线给冷星搭过座回家的桥。”
阿木将线晶揣进怀里,与守炉人的织命牌贴在一起。两块物件相触的瞬间,突然发出悠长的嗡鸣,像在诉说跨越时空的默契。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像守炉人、墨影那样,把线轴交给后来者,但只要薪火桥还在,只要穿星结的纹路还在星轨上流淌,这故事就永远不会褪色。
就像那些在桥身相握的线,老的牵着新的,新的连着更远的,在宇宙的长夜里,织出座又座永续的星途。而每个踏上桥的织者,都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明白:
所谓织命师,不过是群愿意用线脉,给星辰、给人心、给所有快要冷却的事物,搭座桥的人。
星船渐渐消失在星轨的尽头,薪火桥的光却永远留在了烬星周围,像枚巨大的穿星结,在星海深处轻轻闪烁,等着下群织者来,继续把桥织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