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看到情形有些不对,恶狠狠道:你瞧你这小秃驴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棋,四十几手,竟没有两颗相连的,围棋中有这样下的吗,馆主是不屑与你下了,快留下你的棋子,滚吧。
小和尚仍是一脸平静的样子,携着精壮和尚的手道:师弟,遇到一群不可理喻之人,这顿饭怕是没有着落了,我们还是到别处去想想办法,就要离开。
那管事阴笑道:小秃驴,既然到了爷爷的地盘上,你今日不把棋子留下,休想离开了。一打眼色,只见中厅之门已被关上,涌上前几个打手模样的壮男。
四周围观之人,大多是这棋馆的街坊,门生,一个个静立在原地,有的干脆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苏旷再也忍不住了,走出来道: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那管事的三角眼一瞟:吆喝,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弟兄们,一并给我料理了。
柳飞容拂头一笑,正待发作,小石走上前道:嘻嘻,少爷,和这群杂碎动招,没的污了您的手,一个转身,如穿花蝴蝶般在那些凶狠的壮汉中走了一圈,转眼间又回到原处,围观之人根本没见他出手,却只见那些打手如同投石机上的石块般一个个都飞了出去,砰砰嗑砰,砸向四周,一时间哎哟叫喊声不绝。
至于那个三角眼管事,小石恼他出言尖酸,奸妄狡诈,对他更略略照顾了些,砰的一下,撞在中厅一角的杉木大柜上,肋骨断了好几根,吐出七八颗碎牙,此刻,正如同死猪般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公子,这次出手没丢你的脸吧,小石上前邀功道:欸,不行,柳飞容摇摇头,小石,沾衣十八跌还没练到家啊,以后还得多练,你瞧,他们一个个跌出的方向,还不能控制自如,小石一吐舌头,退了回来。
那龚大先生见这伙人不好相与,连忙上前陪笑道:壮士,有话好说,还请停手,还请停手……,小石一瞪眼,什么叫停手,对付这群酒囊饭袋,本少爷用得着手吗。
那是,那是,龚大先生讪讪陪笑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嘛。转头吩咐围观人中的一位胖子道:老王,还不到厨下去备饭,款待两位高僧及几位公子。
柳飞容道,谁稀罕你等饭食,正要大步而出,苏旷轻道:容弟,帮人帮到底,谁知道我们走后,这小人馆主又不知用什么花样对付两位小和尚,柳飞容心想倒也不错。
饭菜很快上来,虽不如何精美,倒也份量十足,有十样左右小菜,两只汽锅,外加半桶米饭,两蒸笼包子,就是十人吃也够了,苏旷等人刚用过早膳不久,略略动一下筷子,就停箸不食,那个棋深莫测的和尚也甚是斯文,吃了一小碗饭,外加一个包子,就不再吃。
唯有那个精壮和尚,如虎入羊群般,只一会儿,就将那十样小菜,半桶米饭和两蒸笼包子吃得干干净净,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咋舌不已。未了,精壮和尚仍嫌不足,扯着旁边小和尚的衣袖道:师兄,我饿,我还要吃。小和尚把目光投向那弈石斋馆主,那馆主吩咐道:老王,再去准备饭食,供小师傅食用。
老王答应而去,不一会儿,饭食再度呈上,却是一大锅面食,八大桶米饭,小菜却是没有。那厨子老王本是三角眼管事的远房亲戚,见他的舅表叔被摔成那样,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心中发狠道:用刀子杀人是杀,用米饭杀人还是杀,你不是食量大么。老子今天胀死你,回到厨下,将他弈石斋所有人半个月的米面口粮一起蒸煮了,给送上来,心中得意道:看你怎么吃。
精壮和尚一见,却是欢奋无比,连忙上前开动起来,如同挖土一般,也不用碗,直接在那饭桶上开始刨食,转眼间,一桶米饭就见了底,随即又转向第二桶,一盏茶功夫,八桶米饭皆已是底朝天,小和尚毫不停留,来到那锅面食前,吱呀一下,端起铁锅就往嘴里灌,百来斤重的大铁锅在他手中简直轻若无物,如同苍龙吸水,一瞬间,也是面尽锅干。
周围围观的人早已是越来越多,一个个净是鼓着眼睛,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那馆主心中亦是震颤无比,几已和方才自己四十九手就输棋相提并论了。却见那小和尚将铁锅猛的放下,一抹嘴,长吁口气道:这二十多天来,总算有一回吃了个半饱,忽啦啦,周围的人一下子倒了一大半。
走吧,师兄 ,小和尚也不好意思让师兄再向那馆主讨要,当先出去,下棋的小和尚何等聪慧,情知刚才苏旷等人留在此处饭食,实在是意在照拂他们师兄弟二人,又蒙他们出手打发那群打手,才换得自家师弟的这顿半饱之食,向他们走过来致谢,合什之间,双眼有着深深的感激之意,苏旷笑道:我们也吃饱了,不如一同结伴而行,几个鱼贯而出,也不理会后面那些震骇无比的眼光。
大家行得一程,那和尚停了下来,携着师弟的手,再次向苏旷他们鞠躬合什道:承蒙几位公子援手之恩,却不敢忘,我和师弟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