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圣殿低语
“圣殿（the sanctum）。”
这个词在汤姆·布朗宁的脑中回荡，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艾米通过极度加密信道传来的信息极为简短，除了这个名字，还有一句：“其势遍及四方，谨慎。”
遍及四方。
汤姆坐在档案室的孤灯下，感觉这个词化作了实质的压力，挤压着这间地下室的稀薄空气。
荧光灯的嗡鸣仿佛也带上了窃窃私语的语调。
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
这次，他不再直接搜索“圣殿”本身——那无异于在对方的主场敲锣打鼓——而是利用档案室系统那看似陈旧、实则与多个外部数据库仍有微弱勾连的权限，以“跨国智库影响力研究”、“慈善基金运作模式分析”等看似枯燥学术的课题为掩护，小心翼翼地触碰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蛛丝马迹。
最初的查询如同石沉大海，或者返回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小型风险投资基金，一个资助边缘艺术项目的慈善信托，几份由名不见经传的“全球未来研究所”发布的、观点激进却无人问津的报告。
一切都干净得过分，像被打磨光滑的卵石，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棱角。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信息。一个普通的组织，不会如此彻底地抹去所有痕迹。
他转换策略，采取迂回战术。
不再直接搜索“圣殿”，而是追踪那些与它存在若即若离关联的实体：它资助过的前沿科研项目，它捐赠过的大学实验室，与它名字偶尔出现在同一份新闻稿或合作备忘录里的高科技公司。
渐渐地，一张庞大而隐秘的网络开始在他面前浮现，其规模与深度令人窒息。
“圣殿”的影子，如同无形的真菌菌丝，渗透进众多尖端科技领域：高级声学研究（尤其是次声波与神经科学的交叉领域）、新型生物兼容性材料、人工智能算法、甚至量子计算的基础理论。
它向全球顶尖大学的实验室注入巨额、不求短期回报的资金，赞助那些看似天马行空、远离商业应用的基础研究。
它旗下的数个基金会，活跃在全球各地的灾难救援、贫困地区医疗援助、教育推广领域，口碑好得近乎完美。
它与数家全球顶尖的科技巨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交叉持股、联合研发项目、高管互任等方式，紧密地嵌入全球资本与科技的权力结构之中。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隐藏阴谋集团，更像是一个共生性的生态系统。
一个庞大、富有、影响力无远弗届，却刻意保持着低调姿态的共生体。
它游走在法律、伦理和国界的灰色地带，仿佛这些约束对它而言都是可塑的黏土。
它的背景深不可测，能量层级远超他最初估量的“奥丁资本”。
奥丁资本或许只是它伸出的一只触手，一个用于执行具体肮脏任务的工具。
汤姆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对手不是某个具体的罪犯或公司，而是一片浩瀚的、无形的黑暗森林。
他过去那套警探的手段——追踪凶手、破解谜题、搜集证据——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如此原始和渺小。
他面对的是一种系统性的、拥有近乎神只般资源和技术实力的存在。
他揉着酸涩的眼睛，目光落在索菲亚那份音频分析报告上。
“…复杂调制…与脑电波耦合…针对性影响杏仁核…”
一个拥有如此科技实力的组织，在深入研究能精准影响人类情绪和行为的声波技术。
他们将生物陶瓷接收器植入无辜儿童体内。他们在全球范围内测试能引发群体恐慌的次声波。
为什么？
“净化”。他猛地想起，在浏览一份“圣殿”间接资助的、看似晦涩的社会学论文摘要时，看到过这个词汇。
当时以为只是学术术语，此刻想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样的“净化”，需要用到覆盖全球的情绪操控网络？
沮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掌握的碎片，不足以拼出完整的图画，但勾勒出的轮廓已足够骇人。
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更需要理解驱动这个庞大机器的内在逻辑和信仰。
否则，他永远无法预测其下一步，更谈不上阻止。
他强迫自己继续浏览“圣殿”公开的宣传材料——那些制作精良、充满光明希望的网站视频、其高层在达沃斯之类高端论坛上的演讲。
画面里是洁净的实验室、笑容满面的受助儿童、致力于解决全球问题的精英专家。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积极，充满了技术乐观主义。
但汤姆带着新的疑虑去听，去看。
他调出索菲亚分离出的那次声波频率模式图，放在屏幕一角。
然后，他点开了一段“圣殿”首席执行官的公开演讲视频，主题是关于“人类集体的下一阶段进化与全球和谐”。
演讲者的声音富有磁性，充满感染力，谈论着技术如何消除隔阂、痛苦，引领世界走向和平与繁荣的新纪元。
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汤姆闭上眼睛，屏蔽掉演讲的语义内容，只专注于声音本身——那经过完美修饰的嗓音、语调的起伏、停顿的节奏…他尝试在脑海中将其波形与索菲亚提供的频率模式进行比对。
这近乎疯狂的直觉驱动着他。
起初，一无所获。
公开演讲，怎么可能…
忽然，他猛地坐直身体，将视频进度条拉回某一小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