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只剩下三人。田诩罂转向宫朗角,开始吩咐具体事项。宫远徵再也按捺不住,他放下蛊瓶,走到田诩罂身边,也不顾宫朗角还在场,便扯住了田诩罂的衣袖。
“罂哥哥,”他抬起头,方才面对宫尚角时的冷硬全然不见,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迅速积聚起水汽,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尚角哥哥去试炼了……你……你是不是又要经常出去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划过他白皙的脸颊。十二岁的少年,在人前是桀骜不驯的徵宫之主,此刻在田诩罂面前,却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那眼神里满是委屈、恐惧,仿佛即将被独自遗弃在荒原。
田诩罂心中一软。他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宫远徵脸上的泪痕,动作一如往昔般小心。“远徵,”他声音沉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兄长试炼期间,事务确会繁多些,或有需要外出之时。但朗角如今已能帮手,我会尽量缩短行程,早日归来。”
“可是……半月?还是更久?”宫远徵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紧紧抓着田诩罂的衣袖,仿佛这是唯一的浮木,“我会想你……每时每刻都想……外面那么远,万一……”他不敢说下去,只是用泪眼婆娑地望着田诩罂,将所有的不安和依赖赤裸裸地摊开。
一旁的宫朗角见状,默默低下头,整理着手中的卷宗,非但不觉尴尬,反而有些心疼这个弟弟。他深知宫远徵对罂哥哥的依赖有多深。
田诩罂轻轻握住宫远徵微凉的手,耐心道:“远徵,我已非初次外出,自有分寸。你在宫中,要好生用膳、习武、修习医术,也要……帮罂哥哥看着徵宫,可好?”他将“帮”字咬得微重,赋予责任,以期缓解他的焦虑。
宫远徵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我会看好家,等你回来!”他像是接下了神圣的使命,但眼底的不安并未完全散去。
然而,当田诩罂数日后因一桩紧急商务不得不启程时,宫远徵送到宫门口,看着那墨蓝色的身影策马远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眼圈红得厉害,那双总是带着戾气或冷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依恋与不舍,痴痴地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每一次离别,都像是在他心上刻下一道新的裂痕。他所有的冷酷与乖张,不过是保护那极度缺爱、恐惧失去的内核的坚硬外壳。而田诩罂,是唯一能让他心甘情愿卸下所有防备、暴露这份脆弱的人。这份与日俱增、近乎偏执的依赖,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早已缠绕进骨血深处,预示着未来更加汹涌难测的情感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