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新晋的翎渊君,凤罂侄儿吧?哎呀呀,果然是九天金凤,风采非凡!这模样,这气度,了不得,了不得!” 他语速极快,带着独特的跳跃韵律,边说边绕着凤罂转了半圈,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最后竟伸出手,似乎想去拍拍凤罂的肩膀。
凤罂在他靠近时便已察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热情的“长辈”,他几不可察地微微蹙眉,身体本能地保持着一丝戒备,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节性的淡笑,微微颔首:“凤罂见过月下仙人。”
“叫什么仙人,叫叔父!” 丹朱手在半空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改为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笑得更欢,“我与你母亲霁华公主也算旧识,叫你一声侄儿不过分!恭喜恭喜啊,涅盘成功,晋封上仙,统领羽族,前途无量!”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不远处安静坐着的润玉,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快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承仙……叔父吉言。” 凤罂从善如流,语气依旧平稳。
丹朱似乎对他的冷静反应颇觉有趣,还待再说,太微已在御座上笑道:“丹朱,你既出关来了,便安心入席饮宴,莫要只顾着缠着翎渊君。”
“是是是,皇兄说得对。” 丹朱笑嘻嘻地应了,却并未立刻走向为他预留的席位,而是脚步一转,如同穿花蝴蝶般,又溜达到了润玉的案前。
润玉早已起身,恭敬行礼:“润玉见过叔父。”
丹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气质清冷、眉目温润却隐含孤寂的侄儿,眼中那份跳脱的笑意微微沉淀,化为一种更为温和的关切。他伸出手,这次实实在在拍了拍润玉的胳膊,力道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玉儿也长这么大了,都是夜神了。好,好啊。” 他上下打量润玉,目光在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和沉静的眼眸上停留一瞬,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暖意,“这些年,一个人守着布星台,辛苦了吧?”
润玉没想到叔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微微一震,鼻尖有些发酸,却只是垂下眼帘,轻声道:“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谢叔父关心。”
丹朱看着他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轻叹,忽然凑近了些,用姻缘簿半掩着嘴,用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看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要不要叔父帮你牵个线?” 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润玉一愣,随即耳根微热,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对面正被几位仙将围住的凤罂,又迅速收回目光,低声道:“叔父莫要取笑润玉。”
丹朱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更深,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叔父不说了。有空来姻缘府玩,叔父新得了些好茶。” 说罢,这才晃悠着回到自己的席位,自然又引起一片寒暄热闹。
宴会继续。丹朱的到来,仿佛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别样的涟漪。他时而与太微说笑几句,时而与相熟的老仙逗趣,时而又跑到旭凤和穗禾那边,逗得两个孩子(尤其是旭凤)咯咯直笑,甚至还真的掏出那支桃木姻缘笔,在姻缘簿上记了几笔,也不知写了什么。
凤罂应付完一轮敬酒,寻了个间隙,目光越过重重人影,与润玉的视线在空中悄然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的身影,以及那深藏于喧嚣下的、只为对方保留的静谧角落。润玉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凤罂眼中冷硬的线条亦柔和了一瞬。
丹朱正捏着一块桃花糕,状似无意地瞥过这一幕,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兴味盎然的光芒,随即又恢复成那副万事不挂心的顽童模样,低头在自己的红线囊里扒拉着什么,嘴里嘀嘀咕咕:“金凤配玉龙……啧啧,这红线可得用结实点的……”
丝竹悦耳,琼香弥漫。一场盛宴,见证了新贵的崛起,也迎来了旧人的归来。权柄与荣耀之下,是更为错综复杂的局势与悄然萌动的情缘。翎渊君之名响彻天界,而月下仙人的出关,似乎预示着,这盘围绕着天界权柄与众生姻缘的棋局,又将增添几分意想不到的变数与……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