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争论尘埃落定，关于马蹄铁的“蹄铁司”筹建和装备方略已定，众臣领命而去，各自忙碌。两仪殿内，喧嚣散去，只剩下李世民和依旧有些忐忑的程楚墨、尉迟宝林、秦怀道、李震四人。
李世民没有立刻让他们退下，而是踱步到殿前，望着西内苑的方向，那里，“飒露紫”刚刚卸下蹄铁，由专人小心保管。他背对着四人，沉默了片刻，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程楚墨几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知道，马蹄铁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关于献宝之人——李长修的话题，恐怕才刚刚开始。
果然，李世民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扫过程楚墨四人，最后落在程楚墨身上。
“楚墨，”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方才说，这马蹄铁，是你们在蓝田山一个叫李长修的奇人那里发现的？”
“回……回陛下，是的。”程楚墨连忙躬身回答，手心有些冒汗。
“详细说说，你们是如何结识此人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世民的语气看似随意，仿佛只是闲聊，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程楚墨。
程楚墨不敢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便将他们如何因狩猎遇险被李长修所救，如何受邀去他家做客，如何见识到他自建的砖房、自酿的烈酒、独特的烤肉，以及最后如何看到这马蹄铁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他着重描述了李长修的沉稳、冷静、箭术高超，以及那种与山野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的气质，还有他对女儿安安那份细致入微的疼爱。
尉迟宝林在一旁不时补充，证实程楚墨所言非虚，尤其强调了李长修一箭射杀野猪的惊人箭术和那份临危不乱的胆识。秦怀道则补充了李长修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不同于寻常猎户的见识。李震则提到了李长修对“洁净”、“预防”等看似简单却蕴含深意的理念。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眼神中闪烁着越来越浓的兴趣和探究。一个箭术超群、胆识过人、能自建砖房、酿造烈酒、精通狩猎烧烤、还懂得如此神奇的马蹄铁技术的人，却甘愿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隐居在蓝田山野？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他带着个女儿？多大年纪？他的妻子呢？”李世民捕捉到一个细节。
“回陛下，安安……就是他的女儿，大约一岁左右，非常可爱伶俐。”程楚墨答道，“至于李大哥的妻子……听他说，是在早些年逃难时失散了，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同情。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乱世离散，妻离子散，这是常态，却也总让人唏嘘。他沉吟片刻，又问：“你们可曾问过他的来历？祖籍何处？为何隐居于此？”
程楚墨摇头：“李大哥对此讳莫如深，只说是早年遭难，流落至此，想图个清静。我们见他为人仗义，本事高强，便真心结交，并未深究其来历。” 他顿了顿，小心地补充道，“陛下，李大哥绝对是好人！他对我们几个，还有村里的王大毛母子，都多有照顾，绝非奸恶之徒！”
李世民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他相信程楚墨几人的判断，一个能如此善待孩童、帮助乡邻的人，品性应该不差。但越是如此，这个李长修身上的谜团就越大。
“蓝田山脚……具体在何处？”李世民终于问到了关键。
程楚墨连忙将李长修居住的大致方位描述了一遍，位于蓝田县西南方向的一处僻静山坳，靠近溪流，很好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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