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寒意透过窗隙渗入。书房内,灯花偶尔噼啪一响,是唯一的声响。李长修坐在宽大书案后,并未翻看书卷,只是静静望着跳动的烛火,瞳孔深处映着两点幽光。
红拂女带来的风暴虽暂平息,余波却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那番“在长安做出名堂”的言语,如冷水浇头,让他从偏安一隅的满足感中彻底清醒。蓝田的富足安稳,在真正的权贵与凶险面前,脆弱如纸。寻回语嫣,保护安安,面对那位尚未谋面却已压力山岳的岳父李靖,乃至应对未来可能的明枪暗箭……他需要力量,需要远超现在所能及的力量。
庄园是根基,是钱粮所出,必须稳守并发展。与长孙无忌等人的商业合作是触角,是融入长安的第一步。但还不够。他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穿迷雾、洞察先机、寻踪觅迹的眼睛。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情报的优先,往往决定生死成败。
“暗影……” 他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这支由他亲手选拔、秘密训练的情报小组,至今不过数人,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蓝田周边,做些监控庄户、打探本地消息的琐事。是时候,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了。
“笃、笃、笃。” 有节奏的三声叩门,轻若蚊蚋。
“进。”
门无声开启,一道身影如影子般滑入,反手掩门,动作流畅无声。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貌不惊人,属于扔进人堆便寻不见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沉静锐利,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他名李鹰,原名早不可考,是李长修早年于流民中发掘的苗子,心思缜密,机变过人,数年暗中栽培,已成“暗影”核心。
“先生。” 李鹰单膝点地,垂首待命。
“起来说话。” 李长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鹰并未就坐,依旧垂手恭立,姿态却无半分卑微,只有绝对的服从与等待。
“李鹰,跟着我,委屈么?” 李长修忽然问。
李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坚定:“先生对鹰有再造之恩!若无先生,鹰早已冻毙荒野,或葬身沟壑。能替先生效力,是鹰的福分,何来委屈?”
“我是说,‘暗影’至今所做,不过是看守家门,打探些乡里消息。以你之能,是否觉得……大材小用,抱负难伸?” 李长修目光如炬,仿佛要看到他心底。
李鹰胸膛微微起伏,沉默片刻,沉声道:“鹰不敢妄言抱负。但……确曾想过,若‘暗影’之目能看得更远些,或能多为先生分忧,不必事事让先生亲力亲为,甚或……能防患于未然。”
“看得更远……” 李长修缓缓重复,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好。今夜叫你来,便是要让你,看得足够远。”
他不再多言,起身走到靠墙的书架旁,在某处轻轻一按,一块木板无声滑开,露出内里暗格。他从中取出一只尺许长、半尺厚的扁平铁盒,以及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铁盒冰凉,包袱则发出金属与钱币摩擦的细微闷响。
将两物置于书案,李长修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看着李鹰,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里,有一万贯。金银与飞钱混杂,便于使用。铁盒中,是我整理的,关于如何构建、运作一个更庞大、更隐秘情报网络的设想。包括架构、人员吸纳与掌控之法、消息传递与加密的规程、初步需要重点关注的区域与目标,以及……一些应急与自保的要诀。”
李鹰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目光死死盯住那两样东西,仿佛它们有千钧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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