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黑水之灵
湖水在李维面前分开又合拢，潜水手电的光束在浑浊的水中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他咬紧呼吸调节器，不断下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青铜矛沉没的位置就在正下方，而张明很可能就在那里——无论生死。
下潜到十五米时，水压开始让李维的耳膜刺痛。他做了几次耳压平衡，继续向下。抚仙湖的湖水在这里异常清澈，阳光透过水面形成摇曳的光斑，照在湖底奇特的轮廓上。
当湖底景象终于清晰可见时，李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里矗立着一座规模惊人的水下遗址。倒塌的石柱、雕刻精美的石台，还有几尊保存完好的青铜人像，组成了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七尊造型诡异的青铜人像围成一圈，每尊人像的额头上都铸有七只眼睛，与他们在遗址发现的那个面具一模一样。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柄青铜矛就插在圆圈正中央，矛身微微颤动，仿佛刚刚被插入不久。矛两侧的铁链延伸向圆圈边缘，拴在两尊相对的人像脚部。
李维游近一些，手电光照亮了青铜矛周围的区域。水底细沙上，有人新近活动的痕迹——几串气泡正从沙粒间升起，形成一条指向圆圈外的路径。他顺着气泡方向游去，绕过一尊倒塌的石柱，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呛水——
张明悬浮在水中，双臂被某种黑色丝状物缠绕，固定在身后，颈部赫然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暗红的血丝在水中缓缓飘散。他的眼睛半睁着，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景象。
更可怕的是，张明身旁的水中，悬浮着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垂髻的发型和反剪双手的姿势，分明就是青铜矛上那两具古尸的灵体。它们一左一右在张明两侧，像是押送新成员的守卫。
李维本能地向前游去，想要解救张明。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水流突然从湖底涌起，卷起大量泥沙。在手电光混乱的照射下，李维看到湖底沙粒中浮现出无数黑色丝状物，它们如同活物般扭动着，向张明的身体缠绕而去。
其中一缕黑丝碰到了李维的手腕，瞬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猛地抽回手，看到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红痕，与张明和小王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水流的力量越来越大，李维意识到必须上浮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张明——黑丝已经包裹了他的大半身体，形成了一层茧状物。而那两个灵体，此刻正转向李维，抬起被反剪的手臂，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李维拼命踢动脚蹼向水面游去，身后的湖水变得越来越黑，仿佛有无数黑丝在其中扩散。当他终于冲破水面，大口喘息时，发现湖面已经变得如同墨汁一般漆黑，而且这种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教授！这里！岸上的队员抛来救生索。李维抓住绳索，被拖上小船。他瘫在船底，颤抖着摘下面罩。
张明...张明在下面...他喘息着说，还有...一座古城...
队员们交换着惊恐的眼神。船驶回岸边时，李维注意到湖边的树木不知何时已经枯萎，树叶变成了不自然的黑色。
回到营地后，李维立刻召集所有人开会。他展示了水下拍摄的模糊照片，描述了湖底的发现。
那七尊青铜人像，李维指着照片上的模糊轮廓，与我们在遗址发现的七眼面具显然是同一系列。我怀疑那里是古滇国最重要的祭祀场所，而青铜矛是仪式的核心法器。
那张明呢？队医问道，声音颤抖。
李维低下头：我没能救回他。他的尸体被那些黑丝缠住了...而且...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红痕，我也被标记了。
帐篷内一片死寂。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你看到的，我们称之为黑水之灵
所有人猛地转身。帐篷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老人，穿着当地少数民族的服饰，额头上有七点排列成圆形的疤痕。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同样衣着古朴，眼神警惕。
你是谁？李维站起身，手悄悄移向桌上的地质锤。
老人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阿普，我们是守护者。两千年来，我的家族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他指了指李维手腕上的红痕，现在，你也成为了仪式的一部分。
李维警惕地盯着老人：什么仪式？那些黑丝是什么东西？张明为什么会死？
阿普叹了口气，示意身后的年轻人放下武器——李维这才注意到他们手中握着古老的青铜短剑。让我们坐下来谈吧，时间不多了。月亮即将遮住太阳，当黑暗降临时，黑水之灵将完全苏醒。
在摇曳的煤油灯光下，阿普讲述了那个被尘封两千年的秘密：
古滇国末期，湖水突然变黑，水中出现无数，它们缠绕牲畜和人，被缠住的人会变得狂躁，最后投湖自尽。大祭司通过卜卦得知，这是黑水之灵在索要祭品。
为了平息灾祸，国王命令举行最隆重的祭祀。但普通祭品无法满足黑水之灵的胃口。于是，他们选择了两位身份最尊贵的人——统率三军的将军和通晓天地的大祭司。
阿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两人不仅仅是祭品，他们还是情人。在古滇国，这种关系被视为亵渎神明。用他们献祭，既能平息黑水之灵的愤怒，又能洗涤王国的罪孽。
李维想起青铜矛上的铭文：所以青铜矛上的两具尸体...
正是他们，阿普点点头，祭祀完成后，黑水之灵确实沉寂了。但大祭司预言，两千年后，当特定的星象再现时，诅咒会再次苏醒，需要新的祭品。
他指向湖的方向：你们挖出了青铜矛，打破了平衡。现在，黑水之灵正在苏醒。而根据古老的模式，它需要三个祭品：一个将军，一个祭司，以及...一个见证者。
帐篷内一片死寂。李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三个祭品？但我们这里没有将军和祭司...
阿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黑水之灵眼中，身份是相对的。你们的队伍中，谁是领导者？谁通晓古文字和仪式？谁又见证了整个过程？
李维猛地站起来：你是说张明是，我是见证者，那么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