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咒

宫墙柳(下)

研究生的日子比王云凤想象中更加忙碌。她在北大图书馆古籍部一待就是一整天,在泛黄的史书和档案中寻找着前世的蛛丝马迹。

“你又来看这些清代后宫档案了?”图书管理员已经认识了这个总是泡在清史区的女生,“最近有个新整理的《钦定宫中现行则例》副本,你要不要看看?”

王云凤感激地点点头,接过那本厚重的线装书。翻开书页,一股陈旧的墨香扑面而来,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前世的自己,也曾在这样的午后,在宫中的藏书阁翻阅书籍。

“娘娘,您又看这么久的书,小心伤了眼睛。”记忆中,孙小芸的前世端着一盏茶,轻声细语地劝道。

王云凤摇摇头,驱散了这突如其来的幻觉。她定了定神,继续在故纸堆中寻找。

经过数月的钻研,她在一本少有人注意的《京师坊巷志》中找到了一个线索——书中提到康熙年间有一位钮钴禄氏妃嫔,其娘家府邸位于西城区的藕芽胡同,那是一处不大但精致的院落。

周末,王云凤拉着孙小芸找到了那条胡同。历经三百年的风雨,胡同里的建筑大多已经翻新重建,唯有一处老宅院还保留着些许清代建筑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王云凤站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位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晒太阳,见她们在门前驻足,便搭话道:“姑娘,找谁啊?”

“老伯,请问这房子现在还有人住吗?”王云凤问。

“早没人住啦,”老人摇摇头,“这房子破旧得很,听说要拆了建新楼哩。”

孙小芸急切地问:“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老人眯着眼打量她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王云凤灵机一动:“我们是学历史的,听说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想做个记录。”

老人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是这片的街道管理员,你们要看就看看吧,不过快点出来,这房子不太结实。”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院子不大,杂草丛生,正房和东西厢房还基本保持着原有的格局,只是破败不堪。

王云凤径直走向西厢房,推门而入。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碎片散落在地。她走到墙角,蹲下身,用手敲了敲地面的一块砖。

“怎么了?”孙小芸问。

“这下面是空的。”王云凤说,找来一根铁棍,撬开了那块松动的砖。下面是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叠已经发黄的信件,以及一支断裂的玉簪。

王云凤轻轻展开第一封信,字迹与故宫中发现的那本日记如出一辙:

“父亲大人敬启: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勿念。近日得皇上恩准,可每月与家中通信一封...”

她们一封封读下去,这些信件记录了云妃入宫初期的生活点滴,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家人的思念和对宫廷生活的不适应。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正是云妃父兄被指控谋反的前一个月:

“...闻父亲与兄长近日行事,女儿深感不安。宫廷险恶,一步行差,满盘皆输。望父亲谨言慎行,保全家族...”

信的末尾,有几处墨点,似乎是写信人犹豫不决时滴落的。

“她预感到了灾难。”孙小芸轻声说。

王云凤拿起那支断裂的玉簪,发现簪子上刻着细小的字迹:“宁为玉碎”。

“这是云妃的东西,”王云凤肯定地说,“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们将铁盒带出老宅,向老人道谢后离开了胡同。

“这些东西应该交给博物馆吧?”孙小芸问。

王云凤沉吟片刻:“再等一等,我想先研究一下这些信件。”

当晚,王云凤在宿舍里仔细研究那些信件。在一封信的背面,她发现了一些极小的字迹,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景仁宫东配殿,梁上有物。”

第二天,她们再次来到故宫,以研究的名义申请进入尚未开放的景仁宫东配殿。

殿内光线昏暗,尘土飞扬。王云凤仰头看着房梁,果然在一根梁木的凹陷处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品。

她请工作人员帮忙取下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画轴。

展开画轴,上面画的是一位穿着妃子朝服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王云凤惊人地相似。画旁有一行小字:“康熙四十一年腊月,云妃廿五岁小像。”

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芸儿藏此,以念主恩。”

“是芸儿藏的,”孙小芸眼中泛起泪光,“她在云妃死后,藏起了这幅画像。”

王云凤轻轻抚过画像上女子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不只是历史中的一个符号,那是曾经真实活过、爱过、痛苦过的生命。

研究结束后,王云凤将信件和画像一并交给了故宫博物院。专家们对这些新发现的文物极为重视,尤其是那幅画像,为研究清代妃嫔服饰和容貌提供了珍贵资料。

王云凤的研究也取得了进展。通过对大量史料的分析,她发现云妃父兄的所谓“谋反”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她在康熙朝的一份奏折副本中找到了线索,指出当时朝中权臣明珠与云妃父亲政见不合,有构陷的可能。

这一发现为她硕士论文提供了独特视角,论文题为《清康熙朝后宫妃嫔与家族命运关系考——以钮钴禄氏云凤为例》,在答辩时引起了不小轰动。

毕业后,王云凤选择留在北大任教,继续她的清史研究。孙小芸则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小店,专门复制和出售故宫文创产品,其中云妃画像的复制品尤其受欢迎。

一个春天的午后,王云凤接到故宫博物院的电话,邀请她参加一个特展的开幕式。这个展览名为“清代宫廷女性生活与情感”,以云妃的日记、信件和画像为核心展品,展现那个时代宫廷女性的内心世界。

开幕式上,王云凤作为特邀嘉宾发表了讲话。她站在展厅中央,望着玻璃展柜中那些熟悉的物品,声音有些哽咽:

“历史不仅是帝王将相的家国天下,也是每一个普通人的悲欢离合。通过这些文物,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妃子的命运,更是那个时代所有女性的缩影——她们的爱与痛,坚守与牺牲...”

讲话结束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走上前来:“王老师,您的演讲很精彩。我研究清史几十年,从未想过可以从这样一个角度切入。”

“谢谢您,”王云凤谦虚地说,“我只是觉得,那些被历史遗忘的女性,值得被记住。”

“是啊,”老教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我祖母小时候住在故宫附近,她讲过一件趣事。说民国初年,故宫刚开始对公众开放时,有两个年轻女孩总是结伴来参观,她们特别爱在景仁宫附近转悠。守宫的老太监说,她们长得酷似康熙朝时主仆投井的云妃和她的丫鬟...”

王云凤心中一震:“您知道那两个女孩的名字吗?”

老教授摇摇头:“年代太久远了,祖母也记不清了。只说其中一个女孩后来成了教师,另一个开了间绣庄,她们一生都是好朋友。”

王云凤谢过老教授,独自走到展厅的角落,望着那幅云妃画像出神。或许,她和孙小芸不是唯一知晓这段前世因果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也许曾有无数个“她们”,以不同的方式记着、传承着这个故事。

“想什么呢?”孙小芸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王云凤把老教授的话转述给她,孙小芸听后笑了:“看来不管轮回多少次,我们都是好姐妹。”

展览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故宫。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红墙黄瓦上,美得令人心醉。

“小芸,你说我们还会记得这一切吗?来世?”王云凤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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