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结束，陈远航收起写字板和表格，例行公事地鼓励了几句，准备离开。
“陈医生。”张提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陈远航停在门口，回头看他。
张提抬起眼，目光直视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好奇，而非试探：“我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符号，三角形，里面一个圆。很奇怪……这代表什么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陈远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近乎凝滞的停顿。虽然只有零点几秒，随即就被一个略显无奈的微笑覆盖，但张提捕捉到了。
“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射，没有实际意义。”陈远航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可能是你最近接触了某些几何图案产生的联想。不要过多纠结，放松心态更重要。”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加重了些：“专注于当下的治疗和康复，张提。不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干扰。”
说完，他不再给张提任何发问的机会，转身开门，离去。金属门合拢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张提躺在那里，束缚带勒着身体，但他感觉不到不适。
他赢了。虽然只是一场微小的、无声的试探，但他赢了。
陈远航的反应，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符号，是关键！它不属于“患者张提”的妄想，也不属于“张提医生”的日常，它属于……被隐藏的第三部分！
那个老人……那个温暖的办公室……
记忆的闸门，似乎因为这次成功的试探，被撬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更多的碎片涌来：不是画面，是声音。一个苍老的、带着疲惫和焦急的声音，在对他喊：
“……记住标记！找到‘棱镜’！揭露它！”
棱镜？标记？是指这个三角形套圆圈的符号吗？
揭露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和随之而来的更多疑问，几乎将他的头脑撑爆。但这一次，他没有恐慌，反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在心底蔓延。
陈远航在害怕。
害怕他想起来。
害怕他找到“棱镜”。
害怕他“揭露”某个真相。
张提缓缓转过头，再次望向天花板角落那个闪烁的红点。这一次，他的嘴角，在阴影中，极其轻微地、扭曲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