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咒

阁楼里的碎花裙6

我们像两只慌不择路的鼹鼠,在黑暗的迷宫中亡命穿梭。身后的密林中,那粘稠的蠕动声、腐蚀树木的滋滋声,以及阿昌公那如同诅咒般若有若无的怨毒嘶鸣,如同无形的鞭子,一刻不停地抽打着我们的神经!它没有放弃!它还在追!而且越来越近!

“呼……呼……”我的肺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力气正在飞速流逝。右腕的伤口在剧烈运动和铁链甩动下,痛得几乎让我晕厥。林薇的身体越来越沉,她的意识似乎正在远去,脚步完全依靠我的拖拽。

“陈……陈伟……”林薇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清醒的呼唤。她的手指,冰冷而颤抖,死死抓住了我染血的衣襟。

“我在!坚持住!”我咬着牙回应,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河……河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晒谷场……后面……老……老林子……日记……日记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剧烈的喘息取代,头无力地垂了下去,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但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

河边!废弃的晒谷场!后面的老林子!林秀梅日记里最后遇害的地方!

难道……她是在指引我?她模糊的意识里,还残留着那本染血日记的信息?她认为……那里有生路?还是……那里是怪物力量最强的地方?是它的巢穴?!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诞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但此刻,我们就像无头苍蝇,没有任何方向!只能赌!

我猛地刹住脚步,侧耳倾听。风雨声中,隐约捕捉到了!就在我们左前方,穿过更浓密的树林,传来一种沉闷、持续、如同万马奔腾的轰鸣!

是河水!那条暴涨的、浑浊咆哮的河流!

“走这边!”我调转方向,拖着林薇,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水声轰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眼前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脚下泥泞的土地开始变得相对平坦,虽然依旧湿滑。前方,透过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的林木间隙,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出现在视野里——正是那片废弃的、长满青苔和野草的晒谷场!几天前,我们还在那里拍下了那张出现碎花裙鬼影的合影!

而在晒谷场的边缘,紧邻着那条在黑暗中翻滚咆哮、如同黄色巨蟒般的浑浊河流,就是那片幽深、死寂的——老林子!

林秀梅日记里最后的地狱!她绝望呼喊“姐姐好痛”的地方!

此刻,这片老林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墓碑,矗立在狂暴的河流边。扭曲盘结的老树伸展着狰狞的枝桠,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鬼爪。林子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翻滚着,散发出一种比暴雨更冰冷、比血腥更陈腐的死亡气息。

身后的密林中,那粘稠的蠕动声和腐蚀声,已经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浓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推着我们向前!它追上来了!

没有退路了!

“进去!”我嘶吼着,几乎是抱着林薇,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撞进了那片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老林子!

一股冰冷刺骨、混合着浓重泥土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味的空气,瞬间将我们包裹!林子里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巨大的、盘根错节的古树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地面上积着厚厚的、吸饱了雨水的腐叶,踩上去如同陷入冰冷的沼泽。

“吼——!!!”

那血肉怪物充满暴怒和痛苦的咆哮,几乎紧随着我们的脚步,在老林子外炸响!它似乎……停在了林子边缘?粘稠的蠕动声变得有些迟疑,腐蚀树木的滋滋声也减弱了?仿佛这片古老的、埋葬着血腥秘密的树林,对它有着某种……忌惮?

我拖着林薇,踉跄着向林子更深处挪动了几步,躲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后面。冰冷的树干贴着后背,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我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林子入口的方向。

粘稠的蠕动声在林子边缘徘徊着,伴随着阿昌公那沙哑、怨毒、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催促声:“进去……抓回来……祭品……时辰……”

但那怪物的蠕动,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它发出焦躁、愤怒的低吼,粘液滴落的声音更加密集,腐蚀着林子边缘的草木,发出滋滋的轻响和黑烟,却始终没有踏入老林子一步!

它……进不来?!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瞬间点燃了微弱的希望!为什么?是因为这里是林秀梅最后遇害、怨气最重的地方?还是这片老林子本身,就有着某种压制那怪物的力量?

就在这时,靠在我怀里、气息微弱的林薇,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呃……呃……”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同窒息般的呻吟。紧接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我惊恐地看到——她裸露的小腹处,那被雨水和血污浸透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是胎动!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无数细小虫豸在皮下游走的、不规则的凸起和滚动!速度极快,范围在扩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这老林子里某种气息刺激着,在她体内……疯狂地生长、躁动!

林薇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非人的、原始的恐惧!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只是死死地盯着老林子的深处,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肉里,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哭腔和极致绝望的呓语:

“姐……姐姐……”

“好痛……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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