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就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说错了。”她说。
郑旭抬头，血糊住的眼睛动了动。
“不是缺陷。”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是你从来没被人真正爱过。”
她顿了顿，指尖绕了绕发尾：“我这条辫子，是林小满第一次来直播时给我编的。她说‘姐姐，你要有头发，才有好运’。”
她说完这句话，手镯又闪了一下。
这一次，整条麻花辫都亮了起来，像是被月光照透的溪流。
郑旭整个人猛地一震，体内能量流瞬间紊乱。他胸口的抽取装置“砰”地炸出一串火花，基因手术刀彻底失活，嵌在墙里冒黑烟。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气音：“……为什么？我只是想……不再被丢下。”
“那你搞错了。”吴佩云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他面前，“抢东西的人，永远留不住东西。种地的人都知道——根扎得深，不是靠抢土，是靠等雨。”
她抬起手，不是打，也不是推，只是轻轻碰了碰他那只被发丝缠住的手。
那一瞬，麻花辫上的光顺着发丝渗进他皮肤，像一滴温水落进冰层。
郑旭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整个人顺着墙滑坐下去，右手还抽搐着，嘴里反复念叨同一句话：“我不想被丢下……我不想被丢下……”
沈临靠着墙，心理检测仪屏幕上跳出一串新数据：【情感共振指数+37%】。他盯着那行字，半天没说话。
谢昭跪在地上，机械心脏跳得极慢，可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手指无意识在空中划着公式，像是在计算“爱”这个变量的生物学权重。
陆承依旧挡在吴佩云前方，黑毛衣破得像筛子，能源核心滴滴响着进入休眠模式，但他没倒，也没退。
吴佩云站在原地，麻花辫松散垂肩，手镯蓝光微闪，同步率停在51%，不再波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来有些力量，从来不在拳头里。
而在那些你以为不值钱的小事里——
比如一条辫子，一句傻话，一场没人记得的雨。
郑旭靠墙坐着，忽然抬起左手，用尽力气去掰自己右手上的发丝束缚。可那几缕头发纹丝不动，反而越缠越紧，蓝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喘着气，眼神涣散，嘴唇动了动。
吴佩云听见了。
他说：“如果……我也能有人编条辫子……就好了。”
她说：“晚了？”
他没回答。
她也没再问。
这时，手镯突然震动了一下。
地面投影接口再次亮起，新的信号正在接入。
一串陌生的数据流开始滚动，带着熟悉的坐标编码。
吴佩云眯起眼。
那是农业星b-17区的深层频段，但信号源位置变了。
从地核层，移到了——
地表南瓜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