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正协议”那无声而恐怖的首次打击，如同宇宙本身泼下的一盆冰水，将“伊甸”内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得摇摇欲坠。联合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屏幕上那片仍在缓慢扩大的“虚无之痕”，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笑着他们所有的努力与成就。
恐慌的情绪，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一些知晓内情的中下层官兵和技术人员中悄然蔓延。那种敌人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攻击的绝望感，比面对帝国舰队和“归零者”时强烈千百倍。
“妈的！这算什么敌人！连个影子都摸不着！”奥格斯格将军烦躁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位身经百战的猛将，第一次感到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我们的炮对着哪儿开火？对着那片‘空无’吗？”
赵岩脸色苍白，他紧盯着战术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绝对死亡区的区域，声音干涩：“常规战术完全失效。我们的舰队……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就连一向乐观的老骨头，此刻也沉默地低着头，反复擦拭着他那从垃圾星就跟着他的工具，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再次聚焦在了林启身上。他站在主屏幕前，背影依旧挺直，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显示着他内心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片“虚无之痕”，仿佛要透过这宇宙的伤疤，看清其背后那冰冷规则的真相。他胸口处的熵核，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悸动，不再是恐惧，而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共鸣，一种面对同等级别存在时的天然警觉。
几分钟的死寂后，林启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震撼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恒星内核般坚定的光芒。
“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指挥室内压抑的空气，“我们害怕，这很正常。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未知，是超越了我们认知的终极威胁。”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写满忧虑的脸。
“但是，害怕有用吗？退缩有用吗？向这片‘虚无’投降，它就会放过我们，放过我们身后的家园，放过这星海中无数还在挣扎求存的文明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不会！”林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所有侥幸心理的决绝，“‘肃正协议’的目的，就是彻底的‘清理’！它不会谈判，不会妥协！从它苏醒的那一刻起，我们，以及这星海中所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都只剩下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目光如炬：
“一，坐以待毙，在绝望中等待被彻底抹除！”
“二，团结起来，抗争到底！用我们所有的智慧、勇气和力量，为我们的文明，杀出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波澜。
“可是……林先生，”一位来自破碎星带的代表犹豫地开口，“我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抗争？而且，其他势力……帝国、商会联盟，他们会相信我们吗？他们可能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甚至趁机落井下石！”
“所以，我们更不能孤军奋战！”林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要告诉全宇宙！告诉每一个能接收到信号的文明！这不是我们‘复兴同盟’一家的危机，这是悬在所有智慧生命头顶的、共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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