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信标”测试成功的狂欢，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伊甸”的每个角落闪耀，却又在达到顶峰后，以惊人的速度冷却、沉淀。
中央指挥中心内，那份由艾莉生成的、关于时空曲率残留的详细监测报告，像一块冰冷的陨石，砸在了刚刚沸腾起来的热情上。
林启将数据板推向全息会议桌的中央，淡蓝色的、代表时空曲率异常扩散的等高线图，无声地旋转着，像一个缓慢生长的、不祥的印记。
“都看到了？”林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静却带着千钧重量。
奥格斯格盯着那扩散的蓝色区域，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重复他那套“活着就行”的理论，但目光扫过数据板上那个“衰减周期预计48标准时”以及“影响范围扩散+3%”的冰冷数字，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这位猛将并非不懂代价，只是更憎恶束手待毙。
赵岩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他指着图中一处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空间结构应力异常点：“这还只是一次小当量的测试。如果像我们计划的那样，在正面战场大规模、高频次使用…后果不堪设想。归零者的警告…恐怕不是危言耸听。”
哈里斯博士刚刚还因成功而容光焕发的脸，此刻显得有些苍白，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干涩：“理论上…任何剧烈干预时空连续性的操作，都会留下‘痕迹’。只是我们之前…过于聚焦于武器效能，低估了这‘痕迹’的顽固性和扩散性。”
一直沉默的硅基领袖发出低沉的共鸣，翻译器传达出他沉重的思绪：“在我们的记载中，上古文明也曾拥有改天换地的伟力，但最终，他们似乎选择了沉寂…或许，正是意识到了力量背后的反噬。秩序的建立与维护，其代价远超混乱本身。”
指挥中心内，刚刚还弥漫着的胜利喜悦，此刻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忧虑所取代。他们手握利刃，却发现这利刃过于锋利，稍有不慎便会割伤自己，甚至毁掉脚下立足的土地。
就在这时，艾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紧迫：
【紧急报告：基于最新监测数据及武器使用预案进行推演。若在即将到来的防御战中，按计划投入百分之七十的‘希望信标’库存，战后‘伊甸’周边星域出现永久性空间结构弱化的概率，将高达百分之六十五。可能表现为：跃迁航道稳定性下降、异常引力井生成、局部物理常数微调。】
一幅推演后的星图出现在众人面前——“伊甸”所在的美丽星域，如同被无形的蛀虫啃噬过，布满了代表空间脆弱点的红色标记，几条重要的贸易和迁徙航线被迫改道或中断。
这画面比任何争论都更有说服力。
“他妈的…”奥格斯格低声咒骂，一拳砸在会议桌上，这次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憋闷和无力。
现实的残酷选择，赤裸裸地摆在了联盟领导层面前。
是冒着家园被永久损伤的风险，全力使用新武器以求生存？
还是为了守护家园的完整性，在对抗灰蛊云时束手束脚，甚至可能因此战败？
“我们不能在第一个问题上就栽跟头。”林启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从两难的挣扎中拉回。他的目光锐利，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发现代价，不是终点，而是我们技术演进必须跨过的下一个门槛。”
他迅速下达指令，语气果断：
“技术团队，庆功暂停。我要求你们立刻成立‘副作用抑制’专项组，哈里斯博士总负责，硅基朋友全力协助。我要你们调动联盟所有相关领域的顶尖头脑，集中所有资源，优先攻关！目标是在下一波攻击抵达前，拿出可行的抑制或缓解方案，哪怕是临时性的！”
“奥格斯格，重新评估所有防御预案。制定‘希望信标’的梯次使用原则，明确禁用区域和触发条件。我们的目标是击退敌人，不是同归于尽。”
“赵岩，后勤和资源向你倾斜，确保专项组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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