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最后一个字时,整个人像跌了一跤,朝来人怀里扑去。
众人惊呼:“疯病犯了!”
来人下意识托了一把,掌心一暖。
井沿的潮意不知何时沿着门框铺了一层,薄得看不见,热得像说话。
那人掌根一贴,手心半个“御”字便悄然印上。
陆沉在外廊的影里,目色一凛,脚步旧稳。
他看着宁昭在那人怀里像孩子一样笑,突然一把把拨浪鼓塞进对方怀中,奶声奶气:“给你玩,不许抢我的槌。”
来人衣袖被拨浪鼓的木珠磕得一响,似极不耐。
正要甩手时,青棠已如影随形,指尖在他袖下轻轻一搓,掐住了“断息线”的死穴。
来人喉头一紧,呼吸短了半拍。
“借线,借香,借牌……”
宁昭慢吞吞数
“不如,借命?”
她忽地回头,对着西角窗纸那边笑着挥手,像招小孩。
“出来玩呀。”
窗纸后“嗤”的一声,藏着的人终于忍不住,细针破窗直取宁昭额心。
宁昭像没看见一样,抬手去抓空中的飞蛾,嘴里念念有词:“蛾子飞,飞你娘……”
针临眉心半寸,青棠足下一错,指背挑针,火星一溅,针尖钉在门楣,瞬息焦黑。
“阿嚏!”
宁昭忽然打了个喷嚏,接着抱着木槌往地上一坐,委委屈屈。
“风好凉,疯子鼻子痒!”
“这宁贵人又疯了……”
值夜婆子忍了又忍,还是小声念叨,被旁人用肘背戳了一下。
“嘘,还敢说?难道你命硬?”
陆沉这才出声说道:“把人带下。”
缉司执事如潮涌上,利落按住三处来客。
袖藏副牌的那人被压在地上,掌心的潮影随着皮肤起伏忽隐忽现,清清楚楚。
香雾那团被铜盆罩住,线端被青棠死死扣在手背,断不了。
“你不躲?”
陆沉看向宁昭。
“疯子,不讲理!”
宁昭抬着下巴,严肃道。
“别侮辱我的病。”
陆沉沉默半瞬,淡淡道:“御前那位,今晚不会亲自来。”
“我不急。”
宁昭朝他一笑,突然又“哗啦”摇了两下拨浪鼓,奶声奶气。
“唉呀,大人不玩鼓,给疯子……”
她一把抢回拨浪鼓,转身便往屋里跑,跑了两步又站住,正经八百对被按在地上的那位伸手。
“借你手看一看。”
那人冷笑,将手缩得死紧。
宁昭叹了一口气:“别这样,疯子喜欢看“完整的”。”
青棠以指为刀,轻轻一挑,对方掌心肌肉一松,那一撇半影在潮意里慢慢浮了出来。
“好看。”
宁昭认真点头。
“明早回太后,我给她讲一个“补撇”的故事。”
她站起身,朝门外空处弯腰,像是在对谁行礼。
“陛下,疯子不讲理,但疯子记账,今晚记三笔,香借凤仪,线在尚仪,牌落御前。请陛下明天吃糖,不过不甜。”
风自檐下掠过,带走她最后一个字。
陆沉看了她一眼,像要说什么,终究只道:“收局。”
次日卯时,寿宁宫外。
廊下已经有人交头接耳:“昨夜敬安苑又出事?”
“听说抓了三个,宁贵人还唱童谣……”
“昨天还理直气壮对账,今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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