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听到这里,仍不急着追问,只缓缓道:“那船夫是谁?”
老板突然不笑了:“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但我记得……三年前见过一次。”
沈莲屏住呼吸:“你见过?!”
老板望着河面:“那晚雨大,他说了一句:“若不想醒,就上船。””
宁昭问道:“上船的人……回来过吗?”
老板摇头:“回来过一个。”
沈莲眼神猛然一紧:“谁?!”
老板努力回想:“不知道名字。她浑身湿,眼睛却干。像什么都不记得,但她脸上还在哭。哭得很慢。”
沈莲声音微哑:“那是不是……我娘?”
老板认真看她一眼:“我不敢说,但那一夜,她嘴里只念叨一个字,白。”
沈莲呼吸骤停,几乎撑不住
宁昭扶住她,握她手:“沈莲,听我。”
沈莲抬头,努力压住声音:“我……我能记起来……“白”,是我娘最后对我说的字。”
宁昭轻声道:“那她有可能回来过。”
老板接过话:“但下一个夜里,她就不见了。”
沈莲眼中湿意涌出:“那就是我娘!她谁也不认,却还记得我……所以才说“白”字……”
宁昭安稳她肩:“她回来过……说明渡口不是只送死人。”
陆沉的提醒浮现在她脑中,有时候,真正危险的地方,就是连死人都会回来。
此时,河风突然起。
树叶翻动,碎石被轻轻卷起,却没有人走过……
老板忽然放低声音:“天就快擦黑了。夜上船的人……会说话,可你们最好别回话。”
宁昭望着风起处,平静道:“我们不是要上船的人,我们是要下船的人。”
老板的手猛然停住。
这句话他三年来,第一次听人说。
夜色开始压下来,沈莲却不再发抖,她握着绣布。
“我……记得她也这么说过。”
宁昭轻轻一笑:“那就对路了。”
望川渡,风越来越大。
看似入夜,却更像有声。
有人在等着说话,不知是在河那头,还是就在他们身后。
案子,踏进渡口线。
下一步,就是夜色交谈。
天色渐暗时,望川渡的风忽然变得冰凉。
河面没有波,却开始泛起一层细白的雾,看不清远处,也看不清人影。
茶铺老板收了摊子,把门板扣上,也不再多话:“今晚别靠太近。到了申末,河会变深。”
说完,他背起箩筐,离得很快,像是不愿和这里多沾一刻。
沈莲不再哭,眼睛却仍红着。
她抬头看着渡口:“娘娘,今晚我不怕。只要能知道她是不是从这里走……我能看。”
“看得见就是好事,怕的是看不见,却还以为自己看见了。”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往北走,傍晚光线越来越淡,四周安静得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偶尔有鸟飞起,却没有叫声,像是这片地方连声音都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