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模型很美好。”她的回复依旧冷静，像一道精准的防火墙，总能拦住他过于奔逸的思绪，“但现实壁垒呢？人脑的复杂电信号如何被无损解读、转换？纳米级的延迟在高速战斗中就是生与死的距离。还有最关键的，强行进行深度神经链接带来的信息过载，很可能在万分之一秒内，就烧毁驾驶员的大脑。”
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林凡却能感受到文字背后那份与他如出一辙的、对技术极限的敬畏与探究。他没有因反驳而沮丧，反而更加兴奋。这种棋逢对手的思想交锋，比任何客套的寒暄都更让他着迷。
“所以需要双向适应，而不是单向命令。机甲的学习系统同样重要……”他快速地键入自己的想法，引用了几篇生僻的学术论文观点来佐证。
对话框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计算或查阅资料。然后，新的文字跳了出来：“你引用的那篇关于生物电信号模式识别的论文，其第三组实验数据存在统计偏差。不过，你提出的‘适应性滤波算法’方向，有可行性。我可以尝试建立一个简化模型进行验证。”
就是这样。她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疏漏，却又不会全盘否定，反而能在废墟中找到可能发芽的种子。他们从未见面，不知道彼此的年龄、样貌、身处何方，但在由代码、公式和想象力构建的这片领域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知己。她是他最严苛的批评者，也是最坚定的共鸣者。
林凡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充满逻辑与智慧的文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真实的、放松的笑意。在这个充斥着机油和金属冷光的车库里，在这个被现实世界遗忘的角落，只有这个网络另一端的“婉”，能让他感觉到，自己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疯狂幻想，并非独自一人的呓语。
窗外夜色渐深，而屏幕上的光，映亮了他眼中名为“可能性”的火焰。这场跨越虚实的对话，仍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