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三个字脸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用一块小小的已经洗得发白的布包包裹着的东西。他将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
露出来的是一枚已经有些发黑的三棱箭簇。箭簇的尖端依旧锋利带着一股能刺穿骨骼的冰冷气息。
“这是……”刘莉看着那枚带着不祥气息的箭头有些不解。
“五年前对阵金人。”张宪的目光落在那枚箭头上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这一箭射穿了我的锁骨离我的心脏只有三寸。那天晚上是我自己用刀把它从我的骨头里挖出来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它提醒我我的这条命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张宪这条命是父母给的是岳帅给的也是从阎王爷手里自己抢回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莉。他将那枚冰冷的箭头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刘姑娘我把它交给你。”
“我把它交给你就是把我的这条命……也交给了你的意思。我没有什么金银玉器这是我身上唯一能称得上‘信物’的东西了。”
“你拿着它。等我。”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等我回来以后我……我希望能光明正大地来追求刘姑娘。我希望能有机会向你证明我张宪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不知刘姑娘……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终于将那句最想说的话用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笨拙而又真诚的方式说了出来。
刘莉彻底地愣在了原地。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里那枚冰冷的沉甸甸的箭头。她能感觉到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个男人最坚硬的骨头和最滚烫的鲜血的味道。
她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如此……独特如此震撼人心的方式来回应自己。
这不是什么信物。这是一个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和荣耀许下的最重的承诺。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比那灯火还要灿烂的笑容。
“好。”她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抬起手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她将那枚箭头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我等你。”
“我拿着它等你回来。”
刘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营帐的门帘之后。
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盏油灯依旧在静静地燃烧。
张宪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他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的那一丝属于她的淡淡的皂角清香。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那支被她强行留下的温润的金手镯。手镯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她手心里的那一点点紧张的汗渍。
他低着头看着这支手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那张一向如岩石般坚毅的面容上。那张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傻气的笑容。
他的心跳得依旧很快像是在擂鼓。
胸膛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充斥得满满当当。
他知道。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姑娘喜欢他。
那种喜欢就藏在她深夜到访的勇气里藏在她递过手镯时那微微颤抖的手指里藏在她那双清澈得能映出他影子的眼睛里。
原来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打赢一场最酣畅淋漓的胜仗还要让人血脉贲张。比喝下最醇厚的美酒还要让人沉醉。
他将那支金手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最贴身的怀里的暗袋里。那里紧挨着他的心脏。
他想从今晚起自己的那枚箭头便有了安身之所。它不再是冰冷的铁器而是自己许下的承诺被那个姑娘妥善地保管着。
而自己的这条命也从此有了另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他张宪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着一定要从一场未知的征途中活着回来。
不是为了功名不是为了忠义。
只是为了那个拿着他的信物在灯火阑珊处等着他的姑娘。
张宪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迷醉和激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沉稳。
他走回床边重新拿起了那柄战术弯刀。
这一次他擦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认真更加仔细。
因为他知道。
从今晚起他手中的这柄刀所要守护的又多了一份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