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但她却笑了，笑得比太行山的朝阳还要灿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根用红线编成的绳结，在这灰暗的冬夜里，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鲜活。
“这是我娘教我编的，说是能保平安。”白鹿拉过林远山手里的98k，不顾林远山的惊讶，将那根红绳郑重地系在了枪栓的拉柄下方。
黑色的枪身，红色的绳结。死亡与生命，杀戮与守护，在这一刻紧紧缠绕在一起。
“你是个狙击手，枪就是你的命。”白鹿抚摸着那根红绳，轻声说道，“系上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你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看着它，都要想着……还有人在等你。”
林远山看着那根随风轻轻飘动的红绳，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暖流。这根绳子，比世界上所有的瞄准镜都要清晰，指引着他活下去的方向。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白鹿冰冷的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答应你。”林远山郑重地说道，“只要这根绳还在，枪就在，人就在。”
两人就这样在寒风中静静地站着，手握着手，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许久，林远山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白鹿，等这场仗打完了，等把鬼子都赶出中国……我们结婚吧。”
白鹿抬起头，泪水挂在睫毛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们回五台山，你带我看雪，我给你做饭。”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美好得像是一个易碎的梦。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所有的“以后”，都是要在刀尖上争取的奢望。
林远山看着白鹿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根红绳在风中微微晃动。他重新坐回磨盘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抹红色，心里的戾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守护而生的决绝。
如果你是我的软肋，那也是我最坚硬的铠甲。
……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和远处沉闷的炮击声，瞬间撕碎了太行山的宁静。
“轰——！”
一枚炮弹落在村口几百米外的山坡上，炸起漫天的冻土和积雪。
老魏提着驳壳枪冲出团部，嘶哑着嗓子大吼：“全员集合！鬼子的大扫荡开始了！准备突围！”
林远山猛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那根鲜红的绳结随着他的动作剧烈跳动了一下，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队的方向，那里已经是一片忙碌。
“等着我。”
林远山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即转身，眼神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冲向了漫天的硝烟之中。
最残酷的冬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