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跟你去。”
他直视着林远山,这个一路上都在哭、都在颤抖的少年,此刻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神枪小队的狙击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师娘……白鹿姐……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抓的。我是男人,我得去把她救回来。”
“小石头……”赵铁柱看着他。
“而且,”小石头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师父,你受伤了。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你一个人,连枪都端不起来。”
林远山看着这个少年,沉默了。
小石头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的身体,连拉动98k的枪栓都费力。他所有的,只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和一腔复仇的怒火。
“我,是你的眼睛。”小石头走到他面前,努力挺直胸膛,“你教我听风,你教我瞄准。现在,我就是你的枪,你的手,你的腿。”
“好。”林n远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疯狂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好。”
他看向赵铁柱。
“老赵。”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这是我们……最难的一仗。我去救人,你去……保命。”
赵铁柱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个自杀式的进攻,和一个九死一生的潜伏。
“你……你需要什么?”赵铁柱嘶哑地问。
“什么都不要。”林远山看了一眼地上的药,“药,你都带走。虎子需要。食物,也都带走。你们要活下去。”
“那你呢?!”
“我们进城。”王麻子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城里……有的是吃的。鬼子的司令部,总不会缺酒吧?”
赵铁柱知道,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好。”赵铁柱重重地点头,他从地上扶起昏迷的陈虎,把他绑在自己背上。这个动作,他可能要维持几天,甚至几周。
“林子,”他背起陈虎,又拿起了所有的补给,“我不管你他妈的要去干什么。我只知道,老子会在这里,最近的那个山头,给你们挖一个‘老虎洞’。”
“我等你们。”
“你和白鹿,还有麻子和小石头。你们要是他妈的一个月不回来……”
“我就……我就把虎子埋了,然后去县城,把那帮狗日的,连窝端了。”
“一个月……太久了。”林远山看了一眼洞外的天色。
凌晨五点。
天,快亮了。
“三天。”
林远山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抹在脸上,用冰冷来麻痹伤口的剧痛。
“三天。”
“我们不回来,你就走。”
他不再看赵铁柱,而是转向王麻子和小石头。
“出发。”
……
两队人,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赵铁柱背着陈虎,像一头沉默的熊,消失在更深、更密的山林里。他的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保住火种。
而另一边,三条黑影,沿着山脊,逆着所有逃亡的方向,朝着那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县城,潜行而去。
林远山走在最前面。他没有拿枪,枪在小石头的背上。
他手里拄着一根削尖的树枝,充当拐杖。
他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许自己倒下。
王麻子在他身边,手里攥着匕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小石头背着两杆长枪,还有他们仅剩的五十发子*弹,跟在最后。
“林哥,”王麻子低声问,“咱们……怎么进去?”
“北村抓了白鹿,会怎么宣传?”林远山反问,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飘忽不定。
“他……他会全城搜捕,说我们是土匪……”
“不。”林远山摇了摇头,“他不会。他会……什么都不说。他会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为什么?”小石头不解。
“因为他要抓的是我。”林远山看着远处那座黑色的城郭,“他怕我不敢来。他会装作一切如常,甚至……放松警惕,在城里给我留一个‘破绽’。”
“他会用白鹿,给我设下一个他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最后的陷阱。”
王麻子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还去?这不是……”
“对。”林远山停下脚步,他看着那座沉睡的县城,如同看着一头即将被唤醒的巨兽。
“他以为我是去‘救’。”
“他错了。”
林远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我是去……‘杀’。”
“他用白鹿当诱饵,想钓我这条鱼。”
“那我就如他所愿。”
“只不过,我不是鱼。”
“我是……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