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它会下坠！它会飘！它会被风吹，被雨打，被空气阻碍！”
“它飞出去的唯一轨迹，是这个！”他画出了一个清晰的“抛物线”。
“这叫——弹道学！”
林远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抛物线？
弹道学？
这是什么？
他从小打猎，父亲教他“听风辨位”。他知道风会把子弹吹偏，所以他要修正。他也隐隐约约知道，打远处的猎物，要稍微抬高一点枪口……
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猎物太远，自己“看”得不准。
他从未想过，这是因为……子弹它自己会“掉下去”？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打过五百米外的目标？”陈光冷冷地问。
队列中，只有稀稀拉拉三四个人举起了手。
林远山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他打过五百米的靶子，打过七百八十米的通讯兵。
陈光看到了他，推了推眼镜：“哦，还有你，那个用猎枪的。”
“你。”陈光指着林远山，“你告诉我，你打七百八十米，你是怎么瞄准的？”
林远山站出队列，他握紧了拳头，沉声说：“我听风。风告诉我往哪偏。”
“听风？”陈光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很好，很有……诗意。”
“那我问你，”陈光走到他面前，“七百八十米，微风，你的7.92mm尖头弹，从枪口出去，到命中目标，会下坠多少？”
林远山愣住了。
下坠多少？
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大概要抬高一尺？还是两尺？
“你不知道。”陈光替他回答了。
“你只是凭着你那点可怜的、时灵时不灵的‘直觉’在蒙！”
“直觉！”陈光的声音陡然拔高，“直觉在战场上，就是狗屎！就是自杀！”
“你今天打中了，你以为你是天才。明天，天气变了，湿度变了，你手抖了，你的‘直觉’骗了你，你没打中！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陈光指着所有人：“代价就是，你暴露了，你死了！你害死了你身边所有信任你的战友！”
林远山的面色瞬间惨白。
赵铁柱的话，在他耳边重新响起：“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后背，都亮给了敌人！”
原来……原来他那一枪，真的是蒙的？
“在这里，”陈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我不管你们过去是团里的宝贝，还是山上的野狼。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学徒！”
“你们要学的，不是‘直觉’，是‘科学’！”
“是计算！是数学！是如何在八百米外，利用弹道，把子弹，精准地送进敌人指挥官的左眼！”
“我不管你用什么枪，”他扫了一眼林远山那支毛瑟，“德国货也好，汉阳造也好。在我这里，只有一种标准——命中！”
他走回队列前方，背着手。
“三十个人。”
“我只留五个。”
“三十个，淘汰二十五个。淘汰的，滚回你原来的部队去。”
“从今天起，你们的命，归我。你们的荣耀，也归我。”
陈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阳光。
“欢迎来到，狙击手特训队。”
他看了一眼天色：“你们的第一次考核，现在开始。”
“所有人，带上你们的枪。目标，五百米固定靶。每个人，只有三发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