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若当真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个麻烦，只管出手打杀了便是，无需顾及晚辈的颜面。”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让站在一旁的纪庸都忍不住侧目，深深地看了云逸风一眼。
这人……当真是心思难测，前一刻还说要带自己来寻救治之法，下一刻就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打杀了便是”的话。
水无涯被云逸风这番“大义灭亲”的言论噎了一下，又是一声重重的冷哼，却不再多言。
他确实不想救纪庸，修无情道的，在他看来都是些断情绝性、迟早走入极端的疯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前几日恰好收到了一封来自百晓阁的传信。信中的内容让他无法拒绝这次出手。
这世间，道心崩裂者不在少数。
有的眼睁睁看着修为一点点流逝，最终油尽灯枯，衰老而死，旁人束手无策；也有的在修为彻底散尽前，趁着尚有余力，去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或疯狂，或平静地走向终点。
但像水无涯这般，曾经道心崩裂，几乎沦为废人，却又凭借大毅力、大机缘，于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硬生生将破碎的道心重铸的……当真是凤毛麟角，世间少之又少。
也正因如此，他才可能对纪庸如今道基受损、修为倒退的情况，有几分独特的见解或手段。
水无涯不再理会油嘴滑舌的师侄孙，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纪庸身上，带着审视与不耐，随手指向静室角落一个看似普通的蒲团，语气生硬地命令道：
“去那边坐着。收敛心神，放开你的丹田紫府，若敢有丝毫抗拒或隐瞒，后果自负！”
他虽然答应出手，但态度显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纪庸沉默地依言走到蒲团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依言收敛那因道基不稳而有些躁动的灵力，准备迎接这位脾气古怪的前辈的探查。
这或许是他稳住修为，寻得一线生机的关键，什么态度都得受着。
云逸风则退到一旁，负手而立，脸上依旧是那抹让人看不透的浅笑，静静地观望着。
“因何而修的无情道？”
水无涯的声音如同古钟轻鸣，直透神魂发问。
纪庸闭目端坐，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为天下众生。”
这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水无涯与一旁静观的云逸风同时愣住。
无情道……为天下众生修？
这简直是他们听过最荒谬、最矛盾的答案。
无情道斩七情，断六欲，视万物为刍狗，心中唯存己道，与“为众生”的宏愿根本背道而驰。
水无涯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继续追问，语气加重：
“那又为何道心破碎？”
纪庸依旧闭着眼，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只是那平静的语气下，似乎隐藏着极深的暗流：
“我窥见未来一角，见众生有倾覆之浩劫，妄图以此道求得无上法力，挽狂澜于既倒。
可后来却发现……这修道之始，这所谓的‘宏愿’，本身就是一个被精心设好的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