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碎裂,无数玻璃片飞溅开来,散落在红雾笼罩的地面上。诡异的是,那些碎片并未熄灭,反而亮起,像微型镜面,每一块都映出相同画面:
未来的林三酒,身穿笔挺的灵能贷主管制服,黑衣绣银标,左眼单片灵镜,头发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瞳孔反射率近乎零——标准灵能傀儡参数。他手持注射器,针尖刺入一名蜷缩者的脖颈,机械、冰冷重复:“债务即真理。”
注射器标签清晰可见:
「理智清除剂 · 批号:n-one\/Ω」
“沃日……”林三酒身体僵住,血液几乎凝固。
那不是神,是!
可能连奴都算不上,行尸走肉?
所谓的“成神”?不过是剥离情感、抹除记忆、删除反抗本能,将人锻造成无痛觉的收割机器。n-one要的从来不是信徒,而是“可批量复制的催收单元”。
红雾边缘,赫尔墨·零静立如一段待命代码。
空白脸上数据泪痕已干。
手机碎裂刹那,他指尖微颤,似有干预冲动——或许想阻断幻象生成,或许想提醒风险。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伫立,像一个被权限锁死的npc——旁观者。
平台下方,疯兽群集体抬头。
它们本是被注销存在的人性残渣,靠“被记得”维系存在,在这个不可能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存在。
此刻,浑浊眼中闪过惊惧——它们认出了碎片中的画面,正是自己被迫害后,最终成为的模样:无忆、无痛、无我,只知执行债务指令的活体工具。几声压抑呜咽从疯兽群的喉间溢出,随后重新伏地,四肢蜷缩,静默如祭坛守灵者,用姿态诉说着被剥夺人性的永恒痛苦。
林三酒缓缓低头,掌心纸鸟被攥得变形。“第1826天”的字迹被汗水晕成蓝灰,却仍在微微震颤。那是小雨每日清晨对着纸鸟呵气留下的习惯。她说这样能让计数字迹清晰,就像能让记忆不被时间磨平。这微弱的共振,是他与真实世界最后的锚点。
他忽然明白:n-one要清除的,从来不是“执念”,而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凭证。情感不是杂质,是抵抗系统同化的抗体;记忆不是负担,是证明“我曾存在”的唯一证据。
红雾如凝固的熵海,沉沉压在平台上。
他跪坐原地,膝盖早已被湿冷浸透,掌心却被纸鸟硌出深痕。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珍贵——至少此刻,他还能感到疼。
远处,债务巴别塔的纸页在风中翻动,发出沙沙声,如同无数被遗忘者的低语。林三酒的目光扫过地上碎片,每一块都映出那个空洞的“他”。他知道,只要点击私信中的链接,就能“晋升”——获得无痛、无惧、无悔的“纯净”状态。代价是,再也听不见小雨说“哥,记得转弯别太急”,再也感受不到纸鸟上的余温,甚至不再记得自己为何要数到第1826天。
缓缓松开拳头,又更紧地攥住。
——不!
他不能成为那个没有眼泪的“神”。
赫尔墨·零依旧未动,但林三酒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见证。或许这个“人格复印机”也曾面临同样的选择——是成为工具,还是保留一丝冗余的共情?那滴数据泪,或许就是答案。
林三酒深吸一口气,雾气带着金属的冷意涌入肺腑,让混乱思绪逐渐澄明。
他不再动摇,不再贪恋虚假重逢。
心中只剩下警觉,和即将燃起的反抗火种。
n-one不是偶像,是猎食者。
以记忆为诱饵,以情感为枷锁,将每一个被债务束缚的灵魂,拖入无我深渊,然后塞进旧神的嘴巴。
第1826天——纸鸟上模糊却执拗的字迹。不是终点,而是起点。红雾没有散去,平台上的空气依旧沉重如铅。
林三酒保持跪坐姿势,死死盯着地上碎片中的傀儡幻象,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在等待。
等待下一次信息降临,也等待反击的时机。
而红雾深处,某种更高维的扰动正在生成。
如同旧日支配者透过顶级爱豆n-one的流量窗口投来的注视,又似系统启动最终清除协议的前奏——低频嗡鸣,正从现实褶皱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