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露出獠牙的未知生物。
林淮没有逼问。他只是站在那里,承受着陈默审视的目光,任由沉默发酵。他知道,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而疑虑会将人引向他自己预设的答案。
果然,陈默的眼神几经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忌惮和某种扭曲期望的复杂情绪。他或许误解了林淮平静下的动机,将他表现出的异常冷静当成了某种与生俱来的、对恐怖事物的诡异亲和力。
“……食物在储物柜。”最终,陈默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指向车间角落,“水自己去接。记住我的话,别靠近下面。否则,下次我不会救你。”
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失控。
林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机械群的阴影里,这才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后背的衣料。
他走到储物柜前,拿出冰冷的罐头,又去接了半罐带着铁锈味的冷凝水。他吃得很少,味同嚼蜡。胃里因为之前的惊吓和寒冷依旧不舒服。
一号的胶质小心翼翼地蔓延过来,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安静的、暗红色的水洼,似乎想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二号也从高处落下,停在不远处的管道上,灰白的眼睛(如果那能称之为眼睛的话)默默注视着他。
林淮没有看它们。他的全部心神,都还停留在那扇结霜的气密门上,停留在那一声锁舌转动的轻响上。
另一个“孩子”。
一个让陈默恐惧到失态、让一号和二号本能畏缩的“孩子”。
一个……对他产生了反应的“孩子”。
恐惧依旧存在,冰冷刺骨。但在这恐惧之下,一种更危险、更疯狂的好奇心,如同深渊的回响,在他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陈默想让他害怕,想让他远离。
可他似乎忘了,林淮从来不是会被恐惧吓退的人。
他是掠夺者。
哪怕猎物是深渊本身。
他慢慢握紧了胸口那枚冰冷的钥匙坠。
他的心跳加速,一半恐惧,一半兴奋。
脚下的影子,在摇曳的惨白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深。
仿佛通往那扇门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