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凑过去看，心里“咯噔”一下。鹰嘴崖是片开阔的乱石坡，上周他还带着孩子们去那里捡过奇石，因为地势险要，平时很少有人去。
“知道！那里只有一条路能上去，两边都是悬崖。”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想把咱们引到鹰嘴崖，然后……”
“然后前后夹击，把咱们逼下悬崖。”王老先生叹了口气，“好毒的计。”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响，不是咱们的步枪声，是鬼子的“三八大盖”特有的脆响。紧接着，是妇女队的呼喊声，夹杂着孩子们被惊醒的哭腔。
李明远猛地站起来，想去看看情况，却被王老先生拉住。
“别去！”老先生把账册往他怀里一塞，“这东西比命还重要，你得把它藏好。记住，就算咱们都没了，也得让外面的同志知道鬼子的阴谋。”
窑洞的门被撞开了，是负责保护学校的小张，他胳膊上中了一枪，血顺着袖子往下淌。
“李同志！快！鬼子摸到学校后面了，王大娘带着孩子们往后山跑了，让我来接您和老先生！”小张急得满脸是汗，“赵队让您带着账册先走，他在前面拖着鬼子！”
李明远把账册塞进贴身的布袋里，又把王老先生扶起来。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刚才一番紧张，此刻脸色发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走！”他架着老先生往外冲，小张在后面掩护，枪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子弹打在旁边的土墙上，溅起一串泥点。
月光下，他看见赵刚正带着一队战士往鹰嘴崖的方向跑，边跑边开枪，故意把鬼子的注意力往那边引。而另一边，老王带着妇女队的身影正钻进后山的密林，孩子们的哭声已经听不见了，想来是被捂住了嘴。
“往这边！”小张拽了他一把，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这是平时采草药时发现的暗道，直通后山石洞。
钻进窄缝时，李明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鹰嘴崖方向火光冲天，枪声像爆豆似的响成一片。赵刚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乱石坡上，只有偶尔闪过的手电光，像黑暗中不屈的星火。
王老先生突然咳嗽起来，咳得直不起腰，他拽住李明远的胳膊，指着怀里的账册：“一定……一定要送到主力部队手里。”
“您放心！”李明远咬着牙，架着他穿过窄缝，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只剩下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声，像谁在低声哭泣。
后山石洞里，孩子们挤在角落，由王大娘抱着，吓得不敢出声。看到李明远进来，最小的妞妞突然哭出声：“李老师，赵叔叔他们会回来吗？”
李明远摸了摸她的头，把账册塞进石洞深处的石缝里，用石头堵好。他走到洞口，看着远处鹰嘴崖的火光，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那是赵刚塞给他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劲。
“会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告诉妞妞，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洞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石洞顶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李明远知道，这一夜还很长，但只要账册还在，只要孩子们还在，他们就输不了。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远处渐渐稀疏的枪声，仿佛能看到赵刚他们在鹰嘴崖上跳跃的身影，像一群在火里穿行的凤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