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行!”军官归还清单,对着赵大山敬了个礼,“祝你们好运,中国朋友。”
驱逐舰离开后,张屠户抹了把汗:“这帮家伙的炮口真吓人,刚才我手心全是汗。”
赵大山笑了:“吓人的不是炮,是咱手里的东西。他们知道这些物资能帮着打鬼子,自然不会为难。”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等国内的工厂把这些锡矿炼成钢,把橡胶做成轮胎,咱的炮会更响,车会更快,到时候,谁都得高看咱一眼。”
货轮驶入澜沧江支流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两岸的景象渐渐熟悉起来——不再是东南亚的热带雨林,而是滇西的青山绿水,田埂上有穿着蓝布衫的农民在劳作,孩子们追着货轮跑,手里挥舞着野花。
“到家了!”士兵们欢呼起来。有人掏出珍藏的胶籽,小心翼翼地埋进岸边的土里;有人对着家乡的方向磕头,眼泪混着江风往下淌。
抵达滇西兵站时,周明带着工人们早已等在码头。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头发乱糟糟的,看到货轮上的物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把抓住赵大山的胳膊:“锡矿砂!这么多锡矿砂!足够我们造五万发炮弹了!”
他跑到橡胶桶前,用小刀剜下一块凝固的胶乳,放在嘴里嚼了嚼,兴奋地喊:“纯度极高!能做飞机轮胎的原料!赵大山,你们立大功了!”
赵大山看着工人们忙着卸货,卡车一辆接一辆地把物资往兵站仓库运,扬起的尘土里混着机油味和橡胶味,竟有种久违的踏实。他从怀里掏出岩勐托带的胶乳样本,递给周明:“老乡们说,他们想自己造轮胎,你看……”
“没问题!”周明接过样本,像捧着宝贝,“我马上组织人研究,等这批物资消化完,就派技师过去!不仅教造轮胎,还教他们用胶乳做炸药,让他们自己就能护着胶林!”
傍晚的兵站食堂,赵大山和周明坐在煤油灯下,面前摆着两碗糙米饭和一碟咸菜。周明兴奋地讲着国内的变化:“太原兵工厂新上了十条生产线,能造冲锋枪了;东营油田的抽油机多了五十台,原油够炼出三千吨汽油;还有北平的飞机厂,第一架国产战斗机快试飞了……”
赵大山静静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想起东南亚的胶林,想起克伦族老乡的笑脸,想起货轮上那串随风摆动的胶乳珠链——原来,他们在异乡收集的每一粒锡砂、每一块橡胶,都在悄悄变成国内工业化的砖瓦,变成打胜仗的底气。
“对了,李明远司令来电,让你休整半个月,再回东南亚。”周明递给赵大山一份电报,“那边的老乡需要你,缴获的物资也得运回来,这是条打不断的补给线,得守住。”
赵大山接过电报,指尖在“东南亚”三个字上停留片刻。他仿佛又听到了湄公河的潮汐声,看到了胶林里升起的炊烟,闻到了那股混合着泥土和胶乳的清香。
“好。”他点头,扒了一大口糙米饭,“等我回去,就教老乡们修公路,把胶林和码头连起来,让更多的物资运回来,让国内的工厂转得更快。”
窗外,滇西的夜空缀满了星星,像极了东南亚胶林里的灯火。赵大山知道,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光,正一点点汇聚成炬,照亮着反攻的路,也照亮着一个民族从废墟里站起来的明天。而他,和无数像他一样的人,就是这火炬的传递者,从东南亚的雨林到国内的工厂,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到生机勃勃的胶林,把希望和力量,一棒一棒传下去,直到胜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