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的布,是能扛住大风的翅膀。”小张指着窗外正在试飞的“猎隼”式驱逐机,“你看那机翼,要是蒙皮薄了,高空的风一刮就破;厚了,飞机就笨得像只老母鸡。咱手里的尺子,量的不是布,是飞行员的命。”
傍晚时分,连云港的潜艇设计室里亮起了灯。李明远铺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面画着一艘雪茄形的潜艇,艇身标注着“长56米,宽6.2米”,是他根据记忆还原的近海潜艇设计图。工程师们围着图纸,手里的铅笔在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这耐压壳体用12毫米厚的钢板行不行?”老周指着艇身中部,“咱兵工厂新炼的锰钢,硬度够,但能不能扛住水下五十米的压力?”
李明远拿起个装满水的铁皮桶,在桶壁上敲了敲:“做个模型先试试。用厚纸板卷个圆筒,两头封死,往里面加水,看加到多少斤会破。咱一步步来,先造十米长的试验艇,能下潜二十米就行,等摸透了门道,再造大的。”他指着图纸上的柴油机,“发动机先用卡车的6缸柴油机改,转速调低一半,噪音能小不少——潜艇要的是隐蔽,轰隆隆的,没等靠近敌舰就被发现了。”
墙角的木箱里,放着从日军仓库里缴获的声呐零件,锈迹斑斑的金属片上还能看到日文的“水中听音器”字样。技术员小王正用细砂纸打磨零件,他说:“李司令,咱把这玩意儿拆了研究研究,说不定能造出自己的声呐——听说能在水里听出十公里外的船动静。”
李明远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海面上。夜色渐深,港口的灯塔在浪尖上投下摇晃的光柱,像在为未来的潜艇指引方向。他知道,潜艇部队的建立,比坦克、飞机都难——需要懂水文的、懂机械的、懂无线电的,缺了哪样都不行。就像现在,整个根据地的坦克还不到三十辆,飞机只有十二架,150毫米榴弹炮刚造出五门,每一件武器都得精打细算地用,每一个会操作的兵都得当成宝贝疙瘩疼。
“给各部队发通知。”李明远合上图纸,“这个月再从老兵里选五十人,送到兵工厂学维修;从各乡选二十个读过书的年轻人,去无线电培训班;让渔民们把家里的旧渔网都交上来,纺织厂要改造成渔网布,给潜艇做伪装网。”
老周在一旁记着,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还有,海军医院要招十个懂水性的郎中,李司令说,潜艇兵在水下待久了,容易头晕恶心,得提前琢磨着怎么治。”
窗外的海风更急了,卷着海浪拍打着码头的木桩,发出“砰砰”的响声,像在为这场漫长的“铸剑”之路打节拍。李明远想起刚到晋省时,手里只有三挺机枪、二十条步枪,战士们连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而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坦克、飞机、重炮,有了能造这些武器的工厂,还有了一群愿意跟着学、跟着练的兵。
“路还长。”他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轻声说,“但只要咱一步一步走,今天造一艘试验艇,明天就能造十艘;今天练会保养坦克,明天就能练会开坦克冲锋。等咱的潜艇能在海里藏得住、打得准,等咱的兵能把每一件武器都用活了,谁再想欺负咱,就得先问问这钢铁和人心答应不答应。”
设计室的灯亮到后半夜,图纸上的潜艇轮廓在灯光下渐渐清晰,像一条蛰伏的龙,正等着腾渊而起的那一天。而训练营的操场上,二柱子和战友们还在月光下练着结绳,绳结在他们手里越来越熟练,就像那些正在被一点点锻造、打磨的兵魂,终将在未来的风浪里,结成最坚韧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