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钢铁厂的高炉前,炉长老张正指挥着出钢。金红色的钢水顺着溜槽注入钢锭模,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发亮。“这炉钢给炮厂送去,”他对着记录员喊,“让赵老的炮队多揍几个反动派!”
钢锭冷却后,被连夜装上火车。押运的工人老周裹着棉袄坐在车厢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村庄,每个村口都挂着“支援前线”的红绸带,百姓们举着灯笼往车上扔鸡蛋、馒头,筐子里的冻梨滚得满地都是。
“到了前线,告诉战士们,家里啥都有!”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追着火车喊,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颤。
老周抹了把眼睛,对着窗外喊:“您放心!等打了胜仗,让他们回来给您拜年!”
哈尔滨的民生市场里,张婶的豆腐脑摊前比往常更热闹。她把“锦州解放”的号外贴在车棚上,买豆腐脑的人排到了巷口,有人主动多付钱,说要“给战士们加个菜”。
“都拿着,”张婶把多给的钱塞回去,“咱支援前线,不是图回报,是盼着早点太平,让孩子们能安安稳稳上学。”
布摊的刘老板正在扯红布,说要给最先冲进锦州城的部队做锦旗。“就绣‘猛虎下山’四个字,”他比划着,“再绣辆坦克,让他们知道,这胜利里有咱老百姓的份!”
新华书店里,王二柱正抱着本《城市攻防战》看得入迷。书上说坦克在巷战中要与步兵协同,他就在旁边画了张草图,标注出坦克该停在哪个位置、步兵该从哪个方向突入,铅笔尖把纸都戳破了。
“二柱,你这图比书上的还清楚!”店员小李凑过来看,“赶明儿送到指挥部去,说不定能用上!”
王二柱的脸一下子红了,把草图折起来塞进怀里:“俺就是瞎琢磨……等俺学会了,也去参军,给坦克当向导。”
乡村的田野里,积雪开始融化,露出黑油油的土地。李栓柱带着互助组的乡亲们在地里施肥,新运来的化肥袋上印着“东北化工”的字样,是沈阳化工厂刚投产的新产品,肥效比原来的农家肥高十倍。
“撒均匀点,”李栓柱拿着木耙子说,“这化肥金贵着呢,是工厂用煤渣炼出来的,一点不浪费。”
远处的拖拉机在地里犁出整齐的垄沟,年轻的女拖拉机手哼着歌,车斗里的种子袋上印着“春小麦”三个字。“这种子是农科所培育的,”她跳下来歇脚时说,“能抗倒伏,亩产比原来多两百斤,秋天就能给部队送新粮。”
辽河岸边的指挥部里,李明远对着地图沉思。参谋们正在统计战果:攻克锦州,歼灭国民党军三万余人,缴获火炮五十门、汽车两百辆,最重要的是,保住了锦州的兵工厂和纺织厂,机器完好无损。
“让接管委员会立刻进驻,”李明远指着地图上的工厂区,“电力、粮食、药品优先供应,三天内必须恢复生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组织医疗队给百姓看病,特别是老人和孩子,冬天容易生病。”
窗外,夕阳给锦州城的城墙镀上了层金辉。从望远镜里能看到,士兵们正在帮助百姓清理街道,有人在给断水的人家送水,有人在修补被炸坏的屋顶,炊烟正从城里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像幅劫后余生的温馨画卷。
通信兵送来老郑的电报,说他的机群在锦州上空巡逻时,看到百姓们在城头插满了红旗,孩子们举着“欢迎亲人”的牌子追着坦克跑。“李司令,这仗打得值!”电报末尾写道,“咱不仅赢了地盘,更赢了人心。”
李明远放下电报,走到窗前。远处的高炉又开始冒烟,那是锦州兵工厂在恢复生产,烟囱里的火星在暮色中格外醒目。他知道,战争还没结束,国民党军在山海关一线集结了更多兵力,大鹰酱的舰队也在渤海游弋,但他心里很踏实。
因为他看到,工厂的机器在转,农田的土地在醒,百姓的脸上有了笑容,这些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就像这解冻的辽河,虽然还有浮冰,却已经挡不住奔涌向前的春潮。
夜色渐深,锦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兵工厂的机床声、医院的救护车声、百姓家里的咳嗽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暖的夜曲。李明远站在指挥部的台阶上,望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仿佛看到了来年的春天——田野里麦浪翻滚,工厂里钢花四溅,孩子们在广场上放风筝,风筝上画着坦克和战机,在蓝天上飞得高高的,再也不用担心被炮弹炸落。
这,就是他们为之奋斗的未来。哪怕前路还有风雨,只要这灯火不灭,这人心不散,胜利就一定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