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南山地的“电化梯田”
四川盆地边缘的山村里,郑阿福的堂弟郑阿贵正踩着电动打谷机,稻穗在滚筒里翻滚,谷粒飞溅在竹篾簸箕上,像撒了把金豆子。打谷机的电机是重庆电机厂的“山城牌”,个头比老款小一半,却能带动直径一米的滚筒,一天能打二十担稻子。
“阿贵,电够不够用?”村支书扛着电线竿走过来,竿子上的瓷瓶是西安产的,比以前的陶瓶轻30%,“县里刚拉了高压线,以后再也不用限电了,你这打谷机能从早开到晚。”
郑阿贵停下机器,指着山腰的梯田:“你看那抽水站,是用沈阳的水泵改的,扬程比老水泵高五丈,把山脚的河水抽到山顶,再顺着水管流下来,梯田再也不怕旱了。”
抽水站的机房里,压力表的指针稳稳指在0.5兆帕。压力表的外壳是用废炮弹壳熔铸的,表盘玻璃来自洛阳,刻度是激光雕刻的,比手工画的清楚十倍。“这表准得很,”管水员老张擦着表盘,“以前凭感觉开水阀,要么淹了田,要么没浇透,现在看着表调,不多不少正合适。”
山脚下的公路上,辆解放牌卡车正往村里运化肥。化肥袋上印着“尿素含量46%”,是兰州化肥厂的产品,颗粒均匀得像用筛子筛过。“这化肥真顶用,”郑阿贵的媳妇提着篮子走过,篮子里的“金包银”稻穗沉甸甸的,“以前一亩地施五十斤肥才长四百斤稻子,现在施三十斤就长八百斤,还省钱!”
卡车司机探出头喊:“阿贵,你们要的脱粒机零件到了!沈阳机床厂特意给咱山区改的,齿轮加厚了两毫米,扛造!”
郑阿贵接过零件箱,打开一看,零件上还沾着机油,是沈阳师傅特意涂的防锈油。“上次寄来的《保养手册》,俺们都翻烂了,”他笑着说,“按上面说的,每月给轴承上黄油,机器转了三年都没坏,比老祖宗传的木犁还结实!”
夕阳把梯田染成金红色,水管里的水流进稻田,泛起细碎的波光。郑阿贵望着电动打谷机的电机转得欢实,突然觉得这山地里的变化,比山外的高楼还让人踏实——电来了,水通了,机器转了,日子就像这稻穗,一天比一天饱满。
四、内外同频的“中国节奏”
北京的工业展览馆里,傅崇碧站在“十年成就展”的展台前,看着玻璃柜里的展品:左边是五年前的手工锻打犁铧,坑坑洼洼的表面留着锤痕;右边是现在的精密铸造犁铧,曲面光滑得能照见人影,旁边的标签写着“鞍山特钢,硬度hrc52”。
“傅同志,你看这组数据,”周明指着墙上的图表,“我国机床产量十年增长五倍,精密机床占比从5%提到35%;钢产量突破千万吨,其中特种钢占比20%,十年前这数还不到1%。”
展台前,一群戴红领巾的孩子正围着“东方红-75”拖拉机模型看。模型的履带是用真钢做的,能灵活转动,驾驶舱里的小人手里,还握着本迷你《保养手册》。“老师说,这拖拉机的齿轮,比手表的还精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脸说,“将来我要造更厉害的机器,让地里长出更多粮食!”
傅崇碧笑了,想起沈阳机床厂的小王——那孩子现在带了三个徒弟,其中两个是从农村来的,当年连游标卡尺都不会用,现在能独立操作数控车床。还有林小满,从描图员变成了能和苏联专家讨价还价的技术骨干,俄语说得比东北话还溜。
展览馆外的长安街上,公共汽车来来往往,车身上的广告画换了新内容:左边是“红旗”车床加工的航空零件,右边是“金包银”稻穗堆成的小山,中间用红笔写着“工业农业,比翼齐飞”。
“刚收到满洲里的电报,”周明递给傅崇碧一张纸条,“别洛夫工程师说,他们用我们的稀土钢造的坦克履带,在西伯利亚演习中跑了五千公里没断,比德国的还耐磨。他们想用t-72坦克的变速箱技术换我们的‘双丝埋弧焊’全套工艺。”
傅崇碧接过纸条,又看到厦门发来的消息:台岛的“初代红旗”车床已经用坏了七台,军工厂偷偷从香港买的“配件”,其实是沈阳特制的“磨损件”,现在连美国顾问都在抱怨“中国机床太娇气”。
他望着展览馆外的车流,突然觉得这十年的变化,就像一组咬合紧密的齿轮——东北的钢、上海的布、西南的稻、满洲里的货栈、厦门的渔船,看似散落各地,却在同一节奏下转动。这节奏里,有工厂的机床声,有农田的收割机声,有货栈的讨价还价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共同汇成了“中国前进”的节拍。
暮色渐浓,展览馆的灯光亮了起来,把“十年成就展”的字样照得格外醒目。傅崇碧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金包银”能在冻土抽穗,中国制造的齿轮,终将在更广阔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啮合点,转出更扎实、更响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