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盏的头发便和闻川的手臂触碰，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是闻川还是觉得手臂痒痒的。
“八老师，快看我家小可怜写的字，这么小就写这么好看了，棒不棒？”
588看都不看就夸，“对对对宿主，棒呆了。”
闻川微微转过头，看到新同桌的头抬了起来，眼睛微圆，但是眼尾有些弯，亮晶晶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像是崇拜。
在幼儿园时，闻川就收到过很多同龄孩子崇拜的眼神。
但却没有哪一个，能像现在这个一样，让他晃了晃神。
心想，新同桌的眼睛，很好看。
还有，那张脸。
闻川想到自己最近自学学到的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闻川抿唇，头转了回去。
剩下的整个课堂，他都没有再理会自己的同桌，认认真真地上课。
苏盏倒也没再扰他，小学的学习其实让他真的觉得……
有点无聊。
毕竟他只是偶尔性子像小学生，又不是真的小学生。
一下课，整个教室便顿时闹哄哄的，小孩子们恨不得把自己这辈子的话都说给新认识的朋友听。
苏盏趴在桌上睡觉，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叫他。
苏盏抬起头，发现这小孩的神色之间有些骄傲，老神在在的，看到苏盏的脸后，有些脸红，但声音更大了，“我叫方乐，我爸是开酒厂的，你长得很好看，我要和你做朋友。”
“你是我在班上第一个想交的朋友，我是你的第一个吗？”
“……”苏盏沉默了一下，看出来这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闻川直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课上已经把新书发了下来，他便开始看书，明明是第一次看，但却看得很快。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很想请妈妈帮他在假期买几个年级的书，或者是帮他办一张借阅卡——他的年纪小，一个人没钱没证，可闻梦听到后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说：
“阿川，你是要离开妈妈吗？”
小闻川不懂为什么妈妈会这样说，开始惊慌失措地解释，最后，在闻梦的泪水中，他放弃了这些想法。
他要懂事。
闻川又翻动了一页课本，身边的说话声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中，但他一点不在意。
直到他听到他一身牛奶味的同桌软乎乎地说：
“不是哦，我的第一个朋友当然是我的同桌啦。”
苏盏觉得小孩子不要那么有气焰，于是故意损他，“方同学，你没有同桌吗？”
方乐当然有同桌，但是他根本就瞧不上自己的同桌。
一身穷酸味，还说着有口音的普通话，不像苏盏，看起来那么好看。
方乐脸都憋红了，“我才不要和他做朋友。”
他的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听到这句话的男孩立马就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洞里。
苏盏内心叹了一口气，并不想牵连上别的小孩子。
真是的，他和一群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苏盏速战速决，一锤定音，“那我也不要和你做朋友。”
方乐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拒绝。
在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告诉了全班人自己的爸爸是开这个县城最大的酒厂的，是大富豪，他等着老师夸他，可付老师只是温柔地说：
“小朋友们不要喝酒哦。”
但好在坐在周围的人听到之后立马就巴结他，方乐飘了起来，却在苏盏这里遇挫，顿时重重地落到了地面。
小孩子，爱面子，瞪着苏盏看了几眼，想说什么，但却只哼了一声，“不做就不做！”
闻川当然听到了新同桌说的话。
听到了苏盏说的那一句“我的第一个朋友当然是我的同桌”。
朋友。
闻川虽然早熟，却从小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
他知道朋友这个词怎么写，怎么拼，知道它在字典上是什么意思。
但是朋友到底对他而言是什么，他不知道。
因为他从未真正拥有。
在闻梦的解释里，朋友会让他的妈妈伤心，所以他想，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
他不需要朋友。
小闻川低头看着书本，抿了抿唇。
等新鲜的第一个上学结束后，班上的同学都兴冲冲地走到了校门口，等着父母来接自己，很多都是两个或者三个走在一起，一天下来，话永远说不完。
小闻川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再人群中，环顾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尽管他知道，闻梦不会来接自己。
他要做独立的孩子，不需要妈妈操心，闻川如此告诉自己。
苏盏默默地跟在闻川的身后，一天下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闻川，发现他明明还那么小，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小孩子的个性。
不吵不闹，一个人静静的，不争不抢。
下午是程静来接他放学。
苏盏一眼就看到了程静。
程静穿的很干练，不笑的时候好似很严厉，但是在和小苏盏对上视线之后，眸光就立马软了下来。
“盏盏，这里！”
她生意不是很大，苏盏已经走到了门边，也听得清清楚楚，立马就应道：
“妈妈，我看到你啦！”
闻川就走在苏盏的前面，自然听得到程静的那一声“盏盏”，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身后传来新同桌的欢呼声后，他抿了抿唇。
他看着新同桌欢快地背着小书包，快步跑到了前面，朝程静挥了挥手，光是看着他因为小跑，头发一扑一扑的后脑勺，就可以察觉到他此刻的开心。
闻川收回了视线，付老师在门口站着，对程静说：
“苏盏妈妈，您儿子今天表现很棒。”
她对苏盏笑了笑，说：“回家吧。”
作为低年级的老师，她需要确认每一个学生离开学校的时候，都是被自己的亲人接走的。
程静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微笑，她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很严肃，对待孩子和爱人，向来都温柔无比，摸了摸儿子的头，说：“走吧。”
苏盏却在此刻转过身，看向一个方向。
程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付老师此刻正微微弯腰和一个男孩说着什么。
那个男孩长得很好看，冷着一张脸，但由于留的是齐刘海，看起来倒是有点反差萌，让人看了一眼就很喜欢。
作为自家儿子的母亲，程静最懂苏盏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
做惯了小霸王，上学第一天就没忍住，看到了好看的就移不开眼。
但是这是活生生的小同学，可不是他撒一个娇就能占为己有的。
——
?出自《诗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