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八个人再抬,虽然还是觉得比平常沉,但总算能迈开步子了。
队伍沉默而压抑地向村外的乱葬岗走去。那是埋横死之人的地方。
眼看就要到坟坑了,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抬棺的一根主绳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断口处整齐得像是被利刃砍断的!
棺材猛地一歪,差点把一边的汉子带倒。
人群瞬间死寂。
一个当时帮忙给秀芝婶子入殓的妇人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想起来了……给秀芝穿寿衣的时候,她……她右手一直紧紧攥着,掰都掰不开……里面好像……好像是她平时做针线活用的那把剪刀……”
这话像一阵阴风刮过,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老歪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画着朱砂符咒的红布,猛地盖在棺材上,又把那镇煞锁死死按紧,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快!快埋!一刻也别停!”
挖坑的人连滚爬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棺材往坑里推。
就在棺材即将落入坑底的瞬间,“砰”的一声闷响,棺材盖因为之前的歪斜和震动,竟然滑开了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一个离得近、好奇心重的后生下意识地朝那缝隙里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嗷”一嗓子,吓得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手指着棺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人壮着胆子问他看见啥了,他缓了半天,才带着哭腔说:“秀芝婶子……她……她眼睛是睁着的!还在笑!嘴咧得老大……那笑……那笑看得人骨头缝里发冷!”
赵铁山也听到了这话,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陈老歪魂飞魄散,冲上去用身体死死压住棺材盖,嘶吼道:“钉死!快拿长钉来!给我钉死!”
几个胆大的连忙找来最大的棺材钉,抡起锤子,“咚咚咚”地把棺材盖彻底钉死。陈老歪又掏出几张黄符,塞满了那道缝隙。
“埋土!快埋土!”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泥土混杂着石块,慌乱地倾泻而下,很快将那口不祥的棺材掩埋,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所有人都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坟地周围,半晌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啜泣。
陈老歪看着那新坟,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赵铁山,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怨气锁不住啊……这只是开始……”
果然,秀芝婶子头七那天晚上,赵铁山家就出事了。
先是他们养了多年的大黑狗,半夜里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疯狂吠叫,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呜咽几声,就七窍流血死了。
接着,赵铁山那个相好的就开始胡言乱语,有时哭有时笑,声音时而像她自己,时而……竟然像极了死去的秀芝婶子!她总指着屋梁尖叫:“红绸子!房梁上挂着红绸子!她来了!她来抓我们了!”
赵铁山吓得够呛,请了神婆来看。神婆刚进院子就脸色大变,说怨灵已成形,她道行不够,扭头就走。
没过一个月,赵铁山那个相好的就在一天夜里,用一根红绸子,在当初秀芝婶子上吊的同一根房梁上,把自己吊死了。死状和秀芝婶子一模一样。
而赵铁山,也疯了。他整天躲在屋里,不开灯,不见人,嘴里反复念叨:“别找我……别找我……我错了……我看见她了……她天天晚上都站在床头看着我笑……”
村里没人敢接近那栋房子,都说那里成了凶宅。尤其是晚上,经常能听到里面有男人疯癫的哭嚎声,还有……女人若有若无的冷笑声。
后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赵铁山也消失了。有人说是被秀芝婶子的鬼魂带走了,有人说是自己跑出去死在了外面。
那栋房子彻底荒废,院墙坍塌,野草长得比人都高。
只有村里最顽皮的孩子,才敢在白天隔着老远,朝那阴森森的破房子扔几块石头。大人们都会严厉告诫:“别去那儿!秀芝婶子还在里面‘看着’呢!”
至于棺材盖上那把镇煞的铜锁?
陈老歪在事后再也没敢去取回来。
有人说,那锁早就被坟里的怨气腐蚀,烂掉了。
也有人说,曾在某个起雾的清晨,看见秀芝婶子的坟头上,隐隐约约放着一把生锈的铜锁……
而关于那把陪葬的剪刀,则有了更恐怖的传说——有人说,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如果你路过乱葬岗,还能听到坟地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剪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