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执着地闪烁着，像一只窥伺的眼睛，冰冷地提醒着他们现实的存在。
江辰盯着那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半晌，他才缓缓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李叔。”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少爷，”李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却透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冷漠，“先生让我通知您，从即刻起，您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信用卡已被冻结。您目前居住的公寓，公司也将在一个月后收回。另外，您之前使用的车辆、以及学生会主席职务相关的部分特权，也已暂停。请您知悉。”
冰冷的陈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人的尊严和希望。这是江父对江辰那番“宣言”最直接、最彻底的回应——切断他一切经济来源和优越的生活条件，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林妙妙的心紧紧揪起，下意识地看向江辰。
出乎意料的是，江辰脸上并没有出现愤怒或慌乱，反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嘲讽。
“知道了。还有事吗？”
李铭似乎没料到他如此平静，顿了一下，才道：“先生希望您能冷静考虑，不要因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的决定，从不后悔。”江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林妙妙，摊了摊手，语气甚至带着点轻松的调侃：“现在，是真的了。”
一无所有。
林妙妙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鼻子一酸，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江辰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环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傻不傻，”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把你卷进来。而且……”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了些，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比起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能和你在一起，更重要。”
现实的窘迫，很快便具体而微地展现出来。
首先是住宿问题。江辰之前住的豪华公寓即将被收回，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新的住处。而以他现在被冻结所有账户的情况，别说租房，就连押金都拿不出来。
其次是日常开销。江辰习惯了刷卡，身上几乎不留现金。现在账户冻结，他瞬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下午，江辰要去市区参加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创业者沙龙，这是他独立计划的一部分。以往，他会直接开车或打车前往。
“我陪你去。”林妙妙看出他的为难，主动说道。
他们第一次一起走向了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江辰显得有些局促和不习惯，他不太会看站牌，也不知道该准备零钱。林妙妙耐心地教他，用自己的公交卡替他刷了两次。
拥挤的公交车上，人贴人，空气混浊。江辰紧紧将林妙妙护在怀里，用身体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他皱着眉，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环境，但却将林妙妙护得周全。
林妙妙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酸涩又温暖。这个曾经站在云端的人，为了她，正在努力坠入凡尘，学习过最普通的生活。
沙龙结束，已是华灯初上。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晚风吹来，带着寒意。
“饿了吗？”江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现在连请她吃一顿像样晚餐的钱都没有。
林妙妙看出了他的尴尬，她笑着指了指街角一家灯火通明、人气很旺的便利店：“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我有点想吃关东煮了。”
江辰愣了一下，看着那家普通的便利店，点了点头。
便利店里温暖明亮。林妙妙熟门熟路地拿了两杯关东煮，又要了两个饭团，然后走到收银台，掏出自己的钱包，用里面为数不多的现金结了账。
她将其中一杯关东煮和一个饭团递给江辰，笑容自然：“喏，尝尝看，这家的萝卜浸饱了汤汁，很好吃。”
江辰看着她递过来的、散发着廉价食物香气的纸杯，和她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接过东西，手指有些僵硬。
两人就在便利店窗边的高脚凳上坐下。窗外是匆匆的行人和流光溢彩的霓虹，窗内是他们，分享着简单却温暖的食物。
江辰学着林妙妙的样子，用细小的木签扎起一块萝卜，小心地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在口中漫开，带着食物最本真的温暖。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林妙妙。
她正小口吹着气，吃着鱼豆腐，鼻尖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眼睛亮晶晶的，满足得像一只偷到腥的小猫。
这一刻，没有家族的压迫，没有经济的困窘，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和这份最简单的温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平静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胸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