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看着她手中的盒子，又看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迟疑地接过来。盒子不重，但棱角分明。他拆开包装，当看到里面那款崭新的、他曾在某个技术论坛上看人推荐过、以手感和耐用着称的键盘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认得这个牌子，这个型号。不便宜，尤其是对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而言。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林妙妙。她的笑容里带着点小得意，还有一丝“快夸我眼光好”的娇憨。她甚至细心到连发票都没有放进盒子里，不给他任何退货的可能。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这几天忙于处理危机和因为忘记纪念日而产生的愧疚，在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想起自己那个键帽磨秃、偶尔还会卡键的旧键盘，想起她领到第一笔工资的喜悦，想起她毫不犹豫地将大部分钱花在了他身上……
林妙妙见他只是愣着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有些忐忑地问：“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款式吗？我看评价说这款手感很好，适合长时间打字……”
她的话没能说完。
江辰猛地伸出手，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沉重。
林妙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懵，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他过快的心跳声。
“笨蛋……”他在她耳边，用沙哑至极的声音，低低地、带着无尽疼惜和复杂情绪地，吐出两个字。
林妙妙伏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汗水的气息，感受着他前所未有的激动情绪，心里那点因为纪念日而产生的小疙瘩，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声说：“你喜欢就好。”
那一晚，江辰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回来后还继续对着电脑工作到深夜。
他小心翼翼地将新键盘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试了试手感。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回弹有力，确实远非他那个老旧键盘可比。
林妙妙靠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调试键盘的侧脸，和他眼底那抹因为这份礼物而重新亮起的光芒，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一样。
“以后就用它写代码，赚大钱。”她笑嘻嘻地说。
江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决心，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好。”他郑重地承诺。
旧键盘被仔细地收了起来，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新键盘在灯下泛着沉稳的光泽，预示着新的开始。
然而，生活的考验从未停止。几天后，当江辰和团队终于彻底解决了“创鑫工场”的危机，并顺利拿到项目尾款，稍稍缓解了公司的财务压力时，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创鑫工场”老板付总的电话。
电话那头，付总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焦急或感激，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尴尬和某种暗示的意味。
“江先生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不愧是高材生，技术没得说！”付总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呢，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江辰握着新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付总请讲。”
“我有个朋友，恰好也在江氏集团下面做事……他听说江先生您自己出来创业了，很是……关心啊。”付总的声音压低了少许，“他托我给您带句话，说……‘年轻人闯荡是好事，但有时候，退一步，或许能看到更宽的路’。”
江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父亲的手，果然还是伸过来了。而且，是通过这种他刚刚帮助过的、看似毫不相干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