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方案？”
林妙妙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图书馆的空调的确很足，冷风飕飕地钻进她的衣领，让她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可她觉得，比空调更冷的，是江辰此刻提出的这个“商业提案”。
“是。”江辰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项目计划书，“一份名义上的恋爱合约。期限三个月，到期自动解除，不会对彼此的生活造成实质影响。”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精准：“当然，既然是合作，细节可以协商。比如，需要共同出席的场合频率，在旁人面前需要维持的亲密度，以及……如果任何一方遇到合约范围外的、需要对方配合解决的‘麻烦’，可以另行商议。”
林妙妙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信息。名义上的恋爱、合约、细节协商……每一个词都冲击着她二十年来形成的、关于感情理应纯粹简单的认知。她看着江辰，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者试探的痕迹，但没有。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是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从昨天困扰到现在。学校里仰慕他的女生那么多，其中不乏家世、样貌、才华都与他更为匹配的，他何必大费周章地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她？
江辰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问，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你合适。”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第一，你不是我们那个圈子的人，背景干净简单，不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和后续麻烦。第二，你有求于我——至少，你需要完成这次专访，并且，你显然需要摆脱陈宇那类人的纠缠。我们有合作的基础。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合适度，才缓缓道：“你看起来，不像会对这种协议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纠缠的人。”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痛了林妙妙的自尊心。原来她最大的优点，是“省事”和“不会纠缠”。一股莫名的涩意涌上心头，混杂着被看轻的恼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专业的口吻反问：“学长，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感情怎么可以用合约来规定？”
江辰闻言，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对她天真的一种无声回应。“林同学，”他说，“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表演。你帮我挡掉我不想应付的人，我帮你解决你不想面对的麻烦，很公平。至于感情……”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那不在我们的合约范围之内。”
采访最终在一种微妙而凝滞的气氛中结束。
林妙妙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抱着笔记本和录音笔，脚步匆匆地穿过图书馆安静的长廊，直到走出大门，被外面温暖的阳光一照，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江辰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各取所需的表演”、“很公平”、“不在合约范围之内”……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她心头那点因他之前举动而悄然滋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上。
原来，真的只是她想多了。他所有的“好意”，都明码标价。
回到宿舍，苏晴立刻像闻到花蜜的蜜蜂一样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专访顺利吗？江辰学长私下是不是也那么帅？你们有没有……”
“晴晴，”林妙妙打断她连珠炮似的提问，疲惫地把东西扔在桌上，把自己摔进椅子里，“他提出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建议。”
“什么建议？”苏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好奇。
林妙妙简单地将“合约恋人”的提议复述了一遍，略去了江辰那句关于“不会纠缠”的评价。即使如此，苏晴听完，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猛地一拍大腿。
“妙妙！这是天上掉馅饼啊！”苏晴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你想想，有了江辰这块金字招牌当‘男朋友’，以后谁还敢骚扰你？你可以在学校里横着走了！而且，那可是江辰啊！跟他‘谈恋爱’，哪怕是假的，你也血赚不亏好吗！”
林妙妙无奈地看着兴奋的好友：“晴晴，这是欺骗。而且，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哪怕是假的，你觉得会简单吗？他那个圈子，是我们能理解的吗？”
“哎呀，你想那么多干嘛！”苏晴不以为然，“就三个月！演演戏而已！你把他当成一个比较难搞的采访对象不就行了？想想你能得到的清净！再说了，”她挤挤眼睛，压低声音，“万一假戏真做了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姐妹！”
假戏真做？林妙妙在心里苦笑。江辰已经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她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夜晚，林妙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苏晴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但更清晰的，是江辰那双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眼睛。他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早已算好了每一步，而她，就是他棋盘上一颗恰好出现在合适位置的棋子。
“各取所需……”她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