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嘛芬姐!”林薇不由分说,直接把粉饼盒塞到王秀芬粗糙的手心里,“好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你看你皮肤底子多好,就是晒得有点红。这个粉质很细,不会堵毛孔的,而且特别耐用!就当是我付的借宿费了!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住这儿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脸上是明媚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王秀芬拿着那个沉甸甸、冰凉滑腻的小盒子,像捧着个烫手山芋,又像接住了一个不敢置信的梦。她看看林薇真诚的笑脸,又低头看看手中那个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精致物件,黝黑的脸上泛起更深的红晕,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化成了一个带着羞涩和巨大惊喜的笑容:“那……那……谢谢你啊妹子!这……这太……太……”她“太”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只是紧紧攥着那个粉饼盒,笑容灿烂得如同荒漠里盛开的马兰花。
“快试试!”林薇鼓励道。
王秀芬笨拙地打开盒盖,里面镶嵌的小镜子和精致的粉扑让她又是一阵惊叹。她学着林薇平时补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粉扑沾了点粉,对着小镜子,在自己泛红的脸颊上轻轻按了按。细腻的粉质瞬间柔焦了她脸上的风霜痕迹,提亮了肤色,虽然手法生疏,效果却意外地好。她看着镜子里那个似乎变得有些不同的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
“哎呀!好像……是白了点?”她惊喜地看向林薇,带着点孩子气的求证。
“何止白了点!”林薇大力肯定,凑近看了看,“气色一下子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芬姐你五官很漂亮呢!”这话并非完全恭维,王秀芬的眉眼确实生得大气端正。
王秀芬被夸得心花怒放,对着小镜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之前的局促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喜悦:“妹子,你这东西……真是神奇!谢谢!太谢谢了!”她珍重地合上粉饼盒,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份来自遥远世界的温柔馈赠。简陋的房间里,因为这小小的粉饼和两个女子之间纯粹的善意分享,充满了温暖的光晕。
夜幕彻底笼罩了荒漠,气温骤降,寒意刺骨。治沙站的小院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无边的黑暗中像一粒微弱的萤火。林薇结束了直播,向观众们道了晚安,关掉了手机。房间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小小的、烧蜂窝煤的铁皮炉子,王秀芬已经把它生了起来,炉膛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散发出有限却珍贵的暖意,驱散着屋内的寒气,但依旧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林薇坐在光板床边,借着炉火的光亮,开始进行她每日雷打不动的“卸妆仪式”。动作轻柔而熟练。卸妆油乳化彩妆,洁面乳打出细腻的泡沫,温水洗净。接着是繁琐的护肤程序:精华液、眼霜、面霜……每一步都一丝不苟。最后,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真丝睡帽,小心地将盘好的发髻松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仔细地将每一缕头发都妥帖地收拢进睡帽里,保护起来。她换上了一套柔软舒适的纯棉长袖长裤睡衣,外面还裹上了一件厚实的羊毛开衫。完成这一切,她才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褪去了一天的征尘,回归了最本真的舒适状态。
王秀芬坐在另一张床上,一直好奇又安静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那个香奈儿的粉饼盒,时不时打开看看里面的小镜子,又珍重地合上。炉火的光芒跳跃在她变得柔和了一些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妹子,”王秀芬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探究,“你……你这天天都这样?这么……讲究?”她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林薇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精致程序。
林薇笑了笑,裹紧了开衫,靠近炉子取暖:“习惯了。把自己收拾得干净舒服点,感觉是对自己的一种……嗯,尊重吧?再累再难,看到镜子里自己还是精神的,心情也会好点。”她看着王秀芬手里的粉饼盒,“芬姐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王秀芬立刻点头,像捧着宝贝,“从来没摸过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感觉我这糙手糙脸的,配不上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会!”林薇立刻反驳,“好东西就是让人开心的,芬姐你值得!你看,它让你多好看!”她真诚地说,“而且,芬姐你做的事,守护这片土地,让树苗活下来,比我这涂涂抹抹有意义多了!”
王秀芬被夸得脸又红了,摆摆手:“有啥意义不意义的,就是觉得……该干。看着沙子被一点点定住,看着小树苗活下来,心里头就踏实。像老林叔说的,是个念想。”
两人围着小小的火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秀芬讲起她农大毕业后主动申请来这最艰苦的治沙点工作的原因,讲起观察梭梭树根系如何在沙层深处寻找水源的惊喜,讲起沙尘暴过后看到自己亲手扎的草方格依然挺立时的成就感,也讲起常年的孤独和对家人的思念。她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微小却真实的喜悦。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庞,一张精致如画,一张质朴如大地,却在此时此地,奇异地交融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