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丝袜上的勾丝被细密的针脚巧妙地“缝合”了,虽然仔细看还能发现一点痕迹,但至少不会再扩大。陈淑芬用牙齿轻轻咬断线头,满意地看了看:“好了!凑合能穿。”
“太谢谢您了,陈姐!”林薇由衷地道谢。
陈淑芬摆摆手:“谢啥,顺手的事儿。”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路吧?从我们这儿往东,有条小路下到谷底,再沿着溪走,大概两三个钟头,就能看到有村寨的地方了,那边有旅店。路上当心点。”
林薇再次道谢,起身准备告辞。临走前,陈淑芬像是想起什么,快步走进厨房,拿出一个裹着干净荷叶的竹筒塞给林薇:“拿着,路上垫垫肚子。自家熏的笋干,夹了点腊肉丁蒸的米饭,山里味道,别嫌弃。”
竹筒入手温热,散发着诱人的混合着烟熏、腊肉咸香和新鲜竹叶清气的味道。林薇心头涌起强烈的暖流,没有推辞,郑重地收下:“谢谢陈姐!谢谢张大哥!”她对着屋檐下的老张也大声道了谢。
老张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憨厚的模样,朝她点了点头,手里新削的竹杖已经初具雏形,顶端被他用柴刀仔细地削圆磨光了。
林薇重新拉起她的小推车,告别了这对淳朴温暖的夫妻。沿着陈姐指点的陡峭小路下行,重新汇入谷底的溪流旁。山路依旧崎岖,但林薇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一些。直播间的气氛也格外温馨,弹幕都在讨论着那份竹筒饭的香味和陈姐夫妻的情深意重。
林薇找了个溪边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小心地打开还温热的竹筒。荷叶的清香混合着浓郁的烟熏笋干和腊肉油脂的咸香扑面而来。米饭被熏笋的深褐色和腊肉的油润浸染得晶莹诱人,上面点缀着暗红的腊肉丁和金黄的笋粒。她对着镜头展示:“家人们!看!陈姐的爱心中午饭!桐木关的烟熏笋干可是特产,据说要用特定的松木和茶树枝慢火熏制很久,才有这种独特的风味!这腊肉,一看就是自家养的土猪,肥瘦相间,油亮亮的!”
她迫不及待地用自带的勺子挖了一大口送进嘴里。米饭吸收了熏笋和腊肉精华,咸香软糯,带着丝丝缕缕悠长的烟熏风味,腊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熏笋干则提供了爽脆的口感和浓郁的醇厚底味。简单的食材,却在这深山里碰撞出令人无比满足的滋味。
“唔——!”林薇幸福地眯起眼睛,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绝了!比米其林三星都香!这就是山野的馈赠和人情的温度啊!”弹幕再次被“馋哭了”、“求代购”、“羡慕哭了”刷屏。
吃完这顿简单却无比温暖的午餐,收拾好竹筒和垃圾,林薇再次踏上旅程。沿着清澈湍急的溪流一路向下,地势渐渐平缓。夕阳的金辉开始给连绵的山峦镀上温暖的边,溪水也流淌着碎金。疲惫感随着步行时间的延长,如同湿透的棉袄般沉沉地压了上来,脚掌在高跟鞋里抗议着酸痛,小腿肌肉也阵阵发紧。丝袜上那道被陈姐缝补过的痕迹,在走动时微微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存在感,却并不讨厌,反而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烙印。
当暮色四合,山谷中升起薄薄的青灰色岚霭时,前方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勾勒出一个小村落的轮廓。村口立着一块古朴的木牌,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刻着“竹影村”三个字。村口第一家,就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红灯笼和一块醒目的木招牌——“竹里馆民宿”。
林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休息。她拉着小推车,高跟鞋踩在村口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又带着疲惫的回响。走进“竹里馆”灯火通明的前厅,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竹香瞬间包裹了她。
前台后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挽着利落发髻的女子,穿着靛蓝染的棉麻布裙,气质温婉。她正低头翻看一本册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林薇的瞬间,她眼中也掠过和其他人初见时一样的惊艳,但随即被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取代:“您好,欢迎光临竹里馆!是要住宿吗?”
“对,麻烦给我一间房,要安静点的。”林薇将身份证递过去,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
“好的,您稍等。”老板娘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接过身份证登记。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薇放在小推车扶手上、因疲惫而微微抬起的腿。当视线触及林薇膝盖上方丝袜处那道细小的、被黑色细线缝合的痕迹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咦?”老板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她放下鼠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补丁上,眉头困惑地蹙起,像是在辨认一个极其眼熟却又难以置信的图案。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那个方向,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位客人……您这丝袜……这缝补的针脚……怎么……”她抬起头,看向林薇,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怎么那么像我家老头子那歪歪扭扭、死命用劲的针线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