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外在变化,依旧是那头雪白的长发。
起初,他还有些不自在。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依旧年轻俊朗,眉眼神采也恢复了从前的灵动,唯独这一头白发,时刻提醒着那三年与世隔绝的孤绝和一场惊天动地的牺牲。有几次,他下意识想去拿染发的药草,都被蓝忘机轻轻握住了手腕。
“不必。”蓝忘机的目光落在他发间,平静而专注,“这样很好。”
“哪里好?”魏无羡撇嘴,“像个老头子。”
蓝忘机伸手,指尖拂过他肩头一缕银丝,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珍宝:“皎皎如月华,湛湛若霜雪。”他顿了顿,看着魏无羡微微睁大的眼睛,又补充道,“是你独有的印记,也是……荣耀的冠冕。”
魏无羡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蓝忘机会用“荣耀”来形容他这一头苦难的证明。
渐渐地,他也习惯了。白发梳洗起来确实更需用心,但束起高马尾时,那抹银色在墨黑衣衫的映衬下,竟有种别样的洒脱与醒目。有次他随手折了根细竹枝别在发间,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先笑了:“别说,还挺有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小辈们起初敬畏,后来发现这位“白发魏前辈”脾气比黑发时好像还好了些(主要是没精力上房揭瓦),便也放松下来。蓝景仪甚至大着胆子说:“魏前辈,您这样……特别有辨识度!十里外一眼就能认出来!”
魏无羡啼笑皆非,作势要打,景仪早已嘻嘻哈哈跑远了。
江澄某次来看他,盯着他的头发看了半晌,哼道:“也好,省得你顶着一头黑毛到处招摇,现在总算……像个稳重人了。”
魏无羡知道他嘴硬,也不计较,反而笑嘻嘻地凑过去:“江大宗主,羡慕我这仙风道骨不?”
“滚!”江澄没好气地推开他,眼底却有一丝笑意。
魏无羡真正释然,是在一个午后。他倚在静室窗边打盹,阳光透过玉兰树叶,在他雪白的发上跳跃。蓝忘机处理完事务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没有惊醒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拿起手边的画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
魏无羡醒来时,看到画中安然浅睡的白发青年,以及旁边那句题字——“三千霜雪色,不改少年心”。
他凝视良久,眼眶微热,最后抬头对蓝忘机粲然一笑:“蓝湛,你这画技,都快赶上我了!”
从那天起,他再未想过染发。这头白发,是他走过的路,受过的伤,也是他被深爱着的证明。它不再仅仅是伤痕,更是他新生命的一部分,从容,独特,自有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