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法。”
身后传来低低的赞叹,顾楠妤回头,见沈卿尘不知何时坐在了药炉旁的竹椅上,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医书,目光却落在那串悬空的铜钱上,眼底带着几分欣赏。
他穿着件月白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点药汁,显然是刚配完药。作为齐名的神医,沈卿尘的针法以“稳”着称,能在跳动的心脏上施针而不伤分毫,此刻看着她将银针练得如臂使指,倒像是看见了另一种可能性。
“见笑了。”顾楠妤收回手,指尖在针尾轻轻一捻,丝线瞬间松脱,三枚铜钱“叮铃”落在托盘里。她将银针别回腰间的布囊——那里插着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最短的仅寸许,最长的足有三寸,针尾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红的像血,白的像雪。
“不是玩笑。”沈卿尘合上书,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墙上的针孔,那里的木痕极浅,显然力道收放得恰到好处,“用银针穿线,既能当金针渡厄,又能作武器防身,顾姑娘这心思,倒是奇绝。”
顾楠妤笑了笑,拿起根更长的银针,这次系的是根绯红丝线。“不过是保命的手段罢了。”她说着,手腕轻抖,绯红丝线如灵蛇般窜出,卷向桌角的药碾子。
针尖在药碾子边缘轻轻一挑,沉重的青石碾子竟被丝线带着,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在半尺外的药篓里,连里面的药材都没洒出半点。
沈卿尘挑眉:“丝线的韧度,竟能承住碾子的重量?”
“用的是冰蚕丝,泡过特制的药汁,比寻常丝线韧十倍。”顾楠妤指尖缠绕着丝线,银针在她指间转了个圈,“且得顺着巧劲,像施针时找穴位一样,得找准着力点,不然要么线断,要么针折。”
她说着,忽然手腕一扬,绯红丝线猛地向上窜起,缠住房梁上悬挂的药葫芦。针尾一收,葫芦“啪嗒”落在她掌心,丝线却没停,顺势向下一绕,缠住桌腿,借着反作用力,她整个人竟像片叶子般腾空而起,足尖在药柜上轻轻一点,又稳稳落地,动作行云流水,带起的风拂动了沈卿尘的长衫下摆。
“厉害。”沈卿尘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看到现在你能越来越优秀,我真为你高兴。”
“医者救人,也得自保。”顾楠妤将银针插回布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却眼神发亮,“是啊!总不能因为一次小人的暗算,就自暴自弃。”
她拿起最后一根银针,这次没系丝线,只捏在指尖。月光下,银针泛着冷光,她忽然反手一扬,银针破空而去,不是射向墙面,而是精准地穿过药炉里跳动的火苗,将炉边一根即将燃尽的烛芯钉在烛台上,火苗“噗”地蹿高,照亮了她眼底的锋芒。
沈卿尘看着那根穿火而过的银针,针尾还沾着点火星,忽然道:“若是对敌,这针上……”
“淬了麻沸散。”顾楠妤接话,语气坦然,“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毕竟是医者,总不能本末倒置。”
她走到沈卿尘面前,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三枚银针,针尾的丝线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三朵含苞的花。“沈公子要不要试试?你的‘流云针’稳如磐石,或许能走出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