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酒醒了大半,惊怒交加:“你……你敢动手?”
赵烈上前一步,气势迫人:“非是动手,是制止不法!多吉,你假传王命,破坏赞普钦定的互市,扣押正当商人货物,甚至囚禁拥护互市的牧民,该当何罪?你可知,你砸掉的那袋盐,是那位老牧民全家一冬的指望?你可知,你阻挠互市,断了多少吐蕃牧民的生路,让他们买不起救命的茶,换不到御寒的布?”
他声音洪亮,穿透帐篷,外面已聚集了不少闻声而来的吐蕃牧民和商人,包括那位被砸了盐袋的老牧民桑吉。
赵烈转向帐外,用吐蕃语高声道:“吐蕃的兄弟们!我北境少主萧阿璃,秉承父志,视北境与吐蕃百姓为一家!互市通商,盐茶换毛皮,铁器易良药,本是互利之举,是赞普与先镇北王萧策定下的百年之约!如今,却有人为一己私利,罔顾赞普旨意,罔顾百姓生计,在此作威作福,破坏盟约!此人,该不该惩处?”
帐外群情激愤,尤其是桑吉老人,老泪纵横,指着多吉用吐蕃语哭诉他的恶行。其他被压迫的商民也纷纷附和。
就在这时,一队身着赞普亲卫服饰的吐蕃士兵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为首的小队长对赵烈行了一礼(显然已得到马三爷的消息),然后冷面转向多吉:“多吉千夫长!赞普有令,互市乃国策,任何人不得破坏!你在此地所为,赞普已悉知!即刻起,解除你对白水驿互市的管辖之权!至于你囚禁商民、破坏互市、假传王命之事,随我回去向赞普请罪吧!”
多吉脸色惨白,还想争辩,却被亲卫士兵不由分说地架住。
他怨毒地瞪了赵烈一眼,嘶吼道:“赵烈!你等着!达玛王子不会放过你们的!巴图那个叛徒的家人,也别想活!”
赵烈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行不义必自毙!赞普圣明,自有公断!至于巴图兄弟的家人,”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帐内外都能听见,“若有人敢伤他们一根汗毛,便是与我北境,与所有珍视和平的吐蕃百姓为敌!我燕云十八骑,纵使天涯海角,也必诛此獠!”
多吉被押走了。
帐外响起吐蕃牧民和商人们如释重负的欢呼声。
风波平息,市集的喧嚣渐渐恢复。
一个吐蕃小男孩怯生生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盐块,放回父亲的货摊。
他的父亲,一个脸庞黝黑的汉子,则对着赵烈等人弯腰行了一个笨拙的吐蕃谢礼。
没有言语,但那一刻,赵烈明白了,镇北王萧策和赞普当年力排众议推动互市,所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它不是黄金,不是丝绸,而是这盐块般平凡,却能让生命得以延续的“生计”。
老桑吉蹒跚着走来,不言不语,只将一块洗得发白的粗麻布塞进赵烈手里,指了指他手臂上被刀风划破的伤口。
那布粗糙,却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赵烈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匹粗布,比万两黄金更暖。
赵烈心头微暖,他知道,白水驿的互市暂时稳住了,民心也争取到了。
但多吉最后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巴图的家人还在野狼谷!达玛的威胁并未解除!
而且,多吉提到了云州……达玛果然在云州有动作!
他必须立刻行动!
赵烈对马三爷低语几句,随即翻身上马。
目标野狼谷!
他要在达玛反应过来之前,救出巴图的家人,彻底斩断达玛要挟巴图、破坏吐蕃内部稳定的毒手!
牛角耳坠在策马疾驰中剧烈晃动,仿佛在催促他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