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正在大声指挥着布防，见到阿璃，快步迎上：“大都护！弟兄们都已就位！只是……箭矢存量不足，尤其是破甲重箭！滚木擂石也只够支撑一两波猛攻！”
阿璃心头一紧。云州刚经历内乱血战，物资消耗巨大，补充尚未到位。这是致命的弱点！
“拆！拆掉城内所有能拆的废屋！把房梁、门板、石磨，全都给我搬上来！火油不够，就熬金汁！辣椒、生姜、秽物，有什么用什么！”
阿璃的声音冰冷，“告诉弟兄们，我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云州！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是！”李崇咬牙，转身咆哮着传达命令。
这时，柳彦舟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头，脸冻得通红：“少主！伤兵营已初步安置好！但我需要更多人手和纱布、止血药！”
阿璃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身子和坚定的眼神，心中一软，却道：“彦舟，城头危险，你下去……”
“我不走！”柳彦舟猛地抬头，眼神执拗，“我是医者，更是柳家儿郎！岂能临阵退缩？我能帮上忙！”
他说着，从药箱里掏出几个小布袋，“这是刚才赶制出来的避秽提神散，虽不能完全抵挡那迷香，但或许能让大家头脑更清醒些！”他迅速将药包分发给周围的士兵。
士兵们愣了下，接过那散发着清苦药香的小包，依言塞进怀里或系在腕上，看向柳彦舟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和认同。
阿璃不再多言，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从城外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压过了城头所有的喧嚣。
突厥骑兵的先锋已经逼近一箭之地！
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铺满了原野，锋利的弯刀映照着雪光，如同一片死亡的森林。
为首的将领身着华丽的狼皮大氅，高举着一柄巨大的金色狼头弯刀，发出嚣张的咆哮。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头。
阿璃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所有杂念，猛地拔出腰间鎏金长刀！
刀光雪亮，映照着她冰冷坚毅的眉眼。
“弓弩手——准备！”她的声音清越，穿透寒风，清晰地传遍城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箭！节省每一支箭！我们要让突厥狼崽子们，把命留在这云州城下！”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弓弦缓缓拉开的吱呀声。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城外那越来越近的死亡洪流。
阿璃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最残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脚下的城墙，传来微微的震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