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帐口的燕云骑斥候统领赵烈应声出列,他脸上也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像沙漠中的孤狼一样警惕和锐利。
“你亲自挑选一队绝对精锐、最擅长潜伏伪装、精通沙漠生存的燕云骑斥候好手!”阿璃的命令清晰而果断,“化装成溃散的部落牧民、或是寻求庇护的小商队护卫,放弃强攻峡谷的念头,想办法渗透进去!你们的主要任务有两个:第一,尽全力寻找李狂部任何可能幸存的弟兄,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第二,也是重中之重,侦察敌军,特别是那个‘沙狐’势力的情报传递方式!找到他们的信使路线、联络点、或者任何用于通讯的隐秘标记!我要知道,他们是怎样像幽灵一样,在这片沙漠里传递消息的!”阿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得令!末将亲自带队!就算把鬼哭峡翻过来,也要找到线索!”赵烈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抱拳领命,转身便如一阵风般冲出大帐去挑选人手。
阿璃的目光转向柳彦舟,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紧迫:“彦舟,安抚军心、救治伤员之事,劳你多费心。药老的医术和你的仁心,是此刻稳定军心的基石。同时,我们之前议定的‘攻心为上’之策,不仅不能停,还要加大力度,调整方向。”
柳彦舟立刻领会:“大将军的意思是,利用周相送来的情报,针对性地分化敌人?”
“不错!”阿璃走到沙盘前,指着那些被标注出的、可能被“沙狐”控制和影响的部落区域,“禄东赞和‘沙狐’能驱使这些部落,无非是依靠武力胁迫、利益诱惑,或者散布谣言,说我们周军是来掠夺和毁灭的。现在,我们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告诉那些被裹挟的部落,我们大周军队来此,是为剿灭真正的匪患,恢复丝路安宁,是为了让所有遵守规则的部落都能公平贸易,安居乐业!重点揭露‘沙狐’和吐蕃人的真实面目,他们才是带来战乱和死亡的灾星!”
柳彦舟郑重点头:“明白。我会立刻着手,用当地人可以理解的方式,草拟新的檄文和书信,并设法通过可靠渠道,送到那些摇摆部落的首领手中。同时,医护营在救治伤员时,也可对附近抱有善意的牧民施以援手,以行动示诚。”
最后,阿璃看向李崇,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将眼中充满了血丝,但更多的是坚毅:“李将军,主力部队需要时间休整,这是事实。但我们不能给敌人留下我们已无力再战的错觉。你的任务很重——休整,但不能是消极的休整!”
李崇挺直胸膛:“大将军请下令!”
“第一,营防必须加固!尤其是防火、防偷袭,要吸取鬼哭峡的教训,设立多重警戒哨和应急方案。第二,派出数支精锐的小股部队,以营、都为单位,轮流出击,在营地周边三十里范围内进行扫荡和实战练兵!目标是小股敌军、游骑,以及任何可疑的踪迹。目的有三:清剿威胁,锻炼部队在沙漠环境下的作战能力,更重要的是,向敌人展示我们的肌肉和存在感!要让他们知道,燕云骑的骨头,硬得很,砸碎了也能崩掉他们几颗牙!”
“末将遵命!定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窥视我大营半步!”李崇抱拳,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狠劲。
众将领命,纷纷退出大帐,各自忙碌起来。压抑的气氛似乎被这股决绝的斗志冲散了一些。
帐内只剩下阿璃一人。
她缓缓走到帐外,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沙粒打在脸上,带来刺痛的清醒。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沙海,天空中几只秃鹫依旧在盘旋,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盛宴。
营地里的灯火星星点点,伤兵的呻吟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挫折和失败,如同冰冷的沙暴,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周龙杰的情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也点燃了她心中不屈的火焰。
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禄东赞,你虽有‘沙狐’这等诡秘的棋子,但我有整个大周作为后盾,有周龙杰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有李崇、柳彦舟、赵烈这些忠心耿耿、能力超群的部下,更有北境和江南无数人的期望与支持!
“这西域,我一定会拿下!鬼哭峡的血债,也一定要用敌人的血来偿还!”她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像是宣誓,坚定地融入呼啸的风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转身回到帐内,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
这一次,她的视线不再局限于鬼哭峡的险峻,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沙漠,投向了那些可能被“沙狐”控制的区域,投向了潜在的盟友和可以分化的敌人。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逐渐成形。既然敌人能预判我们的行动,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设下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陷阱!
沙海虽然无情,吞噬生命,但周军燕云骑的韧性、智慧和勇气,必将在这绝境中被磨砺得更加锋利。
真正的反击,不再是被动的防御和鲁莽的进攻,而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指向敌人心脏的致命一击。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寒冷的,但也预示着光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