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和药老深以为然。三人不敢久留,从密道另一出口迅速离开。
出口位于城外戈壁。
回望泥雅城,城墙火把通明,搜捕未止。
“先在此处稍作休整,天亮再潜入泥雅城与陈院正汇合。”柳彦舟为阿璃包扎伤口,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阿璃淡然一笑:“无妨。倒是你,方才握住那玉髓时,脸色很不好。”
柳彦舟不欲她担心,只握紧她的手:“我们都无恙便好。”
药老看着历经生死、情谊愈坚的两人,欣慰道:“待此间事了,《百草玄纲》的奥秘,是时候传予你了。”
天色将明,戈壁泛起金光。
三人收拾妥当,向泥雅城行去。
却不知,城内的相国府,此刻正上演着另一场决定楼兰命运的风暴,而他们,即将成为这场风暴的核心。
地宫的石门尚未完全闭合,泥雅城相国府内的空气已凝固欲滴。
朱红府门紧闭,门楣上“楼兰相国府”的鎏金匾额在破晓寒光中透着死寂。
府内,曾经的权臣塔力木蜷缩在书房暗格,手握吐蕃金饼,指节发白,听着管家带着哭腔的禀报:“大人……夜枭和暴民围了府邸三个时辰了!陈院正在外面历数您的罪状,全城百姓都来了!再不走就……”
“闭嘴!”塔力木一脚踹开管家,眼中血丝密布,状若疯虎,“达玛亲王的援兵就到!柳彦舟他们早该死在地宫了!”他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牵机引”毒药。
“砰——!”
书房门被猛地踹开。阿璃拄着铁杖,一步步踏入,每一步杖端敲击青砖的声音,都像丧钟敲在塔力木心上。
柳彦舟扶着手持黑玉髓的药老紧随其后,夜枭队员瞬间控制全场。
“塔力木,你的梦该醒了。”阿璃声音冰冷,目光扫过那些记载着楼兰山川地理的卷册——他曾用它们来出卖这片土地,“古堡已毁,黑玉髓在此,你的吐蕃主子,还护得住你吗?”
暗格被强行打开,塔力木自知末路,手持淬毒匕首做困兽之斗,直扑柳彦舟:“毁我大业,一起死吧!”
柳彦舟身形微侧,指尖银光一闪,匕首“当啷”落地。塔力木被夜枭队员死死押跪在地。
药老上前,痛心疾首:“你看看你!为私欲荼毒百姓,令绿洲凋敝,人伦尽丧!你可对得起楼兰先祖!”
此时,陈院正率领群情激愤的百姓涌入。
那位戈壁中的老牧民一眼看到塔力木,目眦欲裂,欲扑上前:“恶魔!还我儿命来!还我妻儿命来!”
柳彦舟拦住老人,沉声道:“老人家,法律会给予他最公正的审判。”
“公正?什么是公正!”人群沸腾了,无数人举起亲人的灵牌,露出溃烂的毒疮,哭声、骂声汇成复仇的海洋。
一个瘦小的女孩躲在母亲身后,怯怯地看着塔力木,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成了古堡里的药人。
眼见民愤如火山爆发,柳彦舟与阿璃、药老迅速商议。
阿璃眼神锐利:“按大周律,通敌叛国,当斩立决。但需给楼兰百姓一个交代。”
药老补充:“不如公审,让其罪状昭告天下。而后……流放白沙海盐泽,令其永生受烈日焚身、毒盐蚀骨之苦,慰藉枉死冤魂。”
柳彦舟颔首:“如此,既彰律法公正,亦平万民之愤。”
泥雅城广场,万头攒动。
新推举的、曾求学长安的太学生相国,立于高台,庄严宣判。
每宣读一条罪状——“勾结吐蕃”、“以民试毒”、“投毒水源”、“祸乱绿洲”——台下便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当最终判决“流放白沙海盐泽,永世不得归”响起时,全城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空!
在被押下高台时,塔力木恍惚中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被他第一个送入古堡试毒、早已被认为死去的老对手。
对方眼神平静,却如利剑刺穿他最后的心防。
无尽的悔恨瞬间淹没了他,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并非因为刑罚,而是因为终于直面了自己无法挽回的罪孽。
老牧民热泪纵横,向着柳彦舟等人长拜不起:“苍天有眼!楼兰……有救了!”
风波暂息,绿洲在晨曦中焕发新生。
三人在广场稍作休息,陈院正奉上热茶。
柳彦舟饮茶暖身,对阿璃温言道:“此间事了,我们需助楼兰重建生机。”
阿璃颔首,远眺重现绿意的草木,目光坚定。
此后数日,他们协助发放解药,推广农技医方,直至新城主完全接手政务。
离别时,陈院正远送至关外,郑重承诺:“必守好泥雅城与密道,待秦观大人到来,共商复兴大计。”
柳彦舟拱手:“有劳。若有急事,可寻西京冯异将军。”
风沙起,三人策马东行。
柳彦舟怀中黑玉髓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楼兰之危虽解,但他深知,烈日枷锁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神秘莫测的青梅会,其真正的目的似乎远不止西域。
前往长安的路途,注定不会平静。
新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